第31頁
周福臨衣襟領口微松,手撐在床上,正仰起臉看她。
燭光下,他眸光瀲灩,千言萬語盡在其中。
「陶青。」
他也不叫她「陶大夫」了,直呼其名。
「嗯。」陶青點頭,「我在。」
周福臨揉了揉眉心,面上忽然展露委屈神色。
他說:「我難受。」
聲音比以往的清冽涼薄,多了點可憐巴巴。
陶青:「……」
她只恨自己醫術不夠高超,不能立馬用神丹妙藥把美人兒治好!
第十九章 荷包
也許連陶青自個兒都沒發覺,她同周福臨說話格外輕柔:「哪裡難受?」
「頭疼。」
周福臨快速回答。其實他的嗓子也痛,但相比一動就疼的腦袋,後者更為嚴重。
他又揉了揉眉心,發現效果甚微,放下手,又想鑽進被子裡,至少睡覺能讓自己暫時忘卻不舒服的感覺。
聽見周福臨說頭疼,陶青下意識就想要替他按摩一二,但二人關係還未明朗,這麼做又顯得太親密。
還是趕緊吃藥的好。
對於風寒這種病症,她是見慣了的,也不需要煎什麼藥,直接從藥箱裡取出一個小瓷瓶,剛好旁邊桌上有一壺熱水,讓他就著水服下即可。
陶青忙活一陣,倒出藥丸,往床上一瞅。
周福臨早就重新躺下,比方才還裹得嚴實,只露出一個腦袋,背對著陶青,由於生病,從被中傳來沉重呼吸聲。
怎麼又回去了。
「那個,周公子,」陶青話才起了個頭,被子裡傳來對方不滿的哼聲。
周福臨躺在床的裡邊兒,心想剛才還喊他福臨,現在又疏離起來。
以前生病,周福臨都是自己熬熬便過去了,今日在陶青面前,他莫名任性許多。
是因為她麼?
周福臨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他腦子裡一團亂,又是告訴自己不能隨便動心,又不可抑制地在意身後的動靜。
陶青沒有繼續將話說完,往床頭邁了幾步,無聲無息彎下腰,離他很近,這才道:「再不起來,陶某就要親你了。」
什麼?
刻意壓低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脖頸處的肌膚能感受到對方淺淺的呼吸。
周福臨一下就覺得某處變得酥麻,僵硬著身子轉過頭。
陶青便見男子濃密的長睫顫啊顫,眸光微動,愣愣地看著自己。
眾人跟前戾氣十足的他,忽然變得軟綿綿,蜷縮成一團,配合著蒼白的容顏、攥著被子的手,倒像是被惡棍欺負了。
有那麼緊張嗎,她噗嗤笑出聲:「周公子當真以為陶某要親你?」
毫不留情地掀開對方的被子,遞過藥和熱水:「吃下便不難受了。」
周福臨盯著她的指尖,對方指甲並不長,瑩潤乾淨,兩根手指輕巧地捏著一枚黑色丸子,正好在他唇邊。
鬼使神差,他直接張口,就著這個姿勢去咬陶青手中的藥丸。
手指驀然被含住。
她的指尖傳來溫熱濕潤之感,觸到了對方的唇瓣,似乎還有舌尖輕輕划過。
果真是想像中那般柔軟。
陶青眸色微沉。
這人知道現在這模樣是在勾引自己麼。
周福臨坐起來,胳膊從被中伸出,把盛了熱水的茶杯端在手中。
他垂眸吞下口中的藥,小巧的喉結上下動了動。
陶青不作聲地移開視線:「周公子最好再洗個澡,灶房裡還有多餘的水,身子清爽了,會舒服些。」
也許是心理作用,周福臨的頭沒那麼疼了。對於陶青的建議,他是贊同的。
其實周福臨也不喜歡弄得一身粘膩的汗,是胡大爺非讓他在床上發汗,說是這樣才能好得快。
「好。」他點點頭。
陶青摩挲了一下指尖,藏在袖子裡,道:「那我……」
「你要走了?」周福臨心裡一陣失落,這話脫口而出。
他看見陶青似笑非笑的眼神,又迅速解釋:「我,我是說,還未付診金,還有阿盼的診金也該付清了。」
他耳尖紅紅的,努力保持淡漠的神情:「為表謝意,陶大夫要不要,留下來用飯?」
「嗯,這個嘛……」
陶青摸了摸下巴,假裝在考慮。
餘光掃到對方期待的眼神,心中暗笑,不是同胡大爺說,不讓自己過來看他麼。
陶青本以為自己又在什麼地方得罪了他,如今一看,分明就沒事。
陶青唇角微揚:「既然周公子盛情相邀,陶青自然要留下來的。」
誰盛情相邀了。周公子想反駁,可他又無法反駁,畢竟剛才他的確十分急切的樣子。
真丟人,周福臨。
他責怪自己,她要走就讓她走,為何一副捨不得的模樣。
他才沒有捨不得呢。
陶青說去灶房做飯,正好周福臨也要到灶房端水沐浴。
下床踩到地的時候,周福臨才發現自己渾身沒有力氣,又坐了回去。
「咚。」
不大不小的聲音響起。
周福臨:「……」
眼看著對方猛地起身,而後虛弱地重新回到床上,撐著床面呆呆和她對視的陶青:「……」
笑意漾開,陶青遞出一隻胳膊:「可要我扶著?」
「不用。」周福臨嘴硬,不肯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