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頁
少年將只碰過一口的粥推向她:「你想喝?」
她一點也不介意地拿著勺子舀了一口,舔舔嘴角:「太甜了,阿月,真的好甜。」
甜得有點齁,她只好多喝了兩口自己碗裡的白粥壓下那股子沖嗓子的甜味。
對面看他倆喝粥都看飽了的周不醒和宋長空牙酸地別過眼,默默喝了口自己碗裡的粥,酸的,哼。
少年也覺得碗裡的粥實在太甜,喝不下去,瞅見九郡主碗裡的白粥,目光凝住。
九郡主渾然不覺他打起自己碗裡白粥的主意,她拿著乾淨勺子舀了勺鹹菜準備攪白粥里拌拌,一坐下卻發現自己的粥碗被他拿了過去。
他一口悶了他碗裡的半碗甜粥,抿著嘴角,波瀾不驚地將她的白粥倒了一半進他碗裡,混合著攪拌碗裡的甜粥,低頭嘗了嘗,沒那麼甜了。
少年鎮定抬眸。
九郡主震驚地拿著勺子指他:「你搶我的粥?」
「你不是也喝了我的粥?」他心安理得道,「你若是喜歡,一整碗都給你。」
九郡主發現拿勺子指人不禮貌,放下勺子後又默默將剩下半碗白粥扒拉回自己面前。
算了算了,不跟幼稚鬼斤斤計較。
少年喝完粥,轉而看向對面的周不醒:「周不醒。」
周不醒警惕地抬頭:「幹什麼?你一叫我名字我就知道沒好事,你先別說,給我點時間讓我吃個飽飯,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他狠狠吸了口氣,又往嘴裡塞了個肉包子,最後才鼓著腮幫子含混不清地說:「好了,你說吧。」
少年掰了一塊脆餅,一臉淡定道:「我們是朋友?」
周不醒:「???」
周不醒:「!!!」
周不醒嚇得一口噴了嘴裡的肉包子,正好飛空掠過早飯桌,一股腦彈到少年碗邊。
少年緩緩地、緩緩地抬起眼,目光如刀落在對面周不醒的臉上。
氣氛危險地凝滯住。
周不醒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滿臉都是「我他娘是幻聽了還是他娘的幻聽了」。
他旁邊的宋長空比他好不到哪裡,少年說話時他正在喝粥,一聽這話,驚悚到一口粥卡到喉嚨堵住嗓子,他嗆得眼淚直流,扶著桌子狂咳嗽。
一桌子四個人,兩人冷靜如常,兩人瘋了似的猛咳嗽,一時間,船上充滿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少年轉眸看向憋笑憋得滿臉紅的九郡主。
九郡主壓不住嘴角的笑,只好悄悄拿起兩個肉包子一邊一個擋住眼睛,同時低下腦袋用牙齒咬住粥碗,慢慢吸了口粥。
少年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夾了個煎餃,一個給九郡主,一個留給自己,靜默片刻後,輕聲說:「給你們一頓飯的時間互相告別,等我吃完早飯,我就殺光這船上的所有人。」
於是九郡主再也憋不住笑出了聲,笑到趴在他胳膊上,害得他甚至不能好好吃飯。
·
因為少年這一句「朋友」,周不醒接下來一整天都處於坐立不安的狀態,他總覺得阿月隨時隨地準備暗殺他。
宋長空嫉妒死了:「為什麼我哥突然這麼說?為什麼?他都沒和我說過這種話,他甚至都沒叫過我一聲弟弟!你是不是偷偷給我哥下什麼藥了,周不醒你竟然給我哥下藥?」
周不醒:「???」求你清醒點好嗎?這種好事送給你我一點也不想要!太嚇人了!
於是這倆因為這件事而在船上再次追逐打鬧起來,從船艙追到船頭,從船頭追到船尾,周不醒只差爬到船帆上指天發誓自己什麼都沒做過。
九郡主覺得少年今天早上這一出是個進步,為了表示對少年邁出那一步的讚揚,她從倉庫里翻出來一堆東西,最後拿著圍棋把剩下三個人喊過來下棋。
「我剛剛發現光下圍棋太無聊了,而且圍棋下起來好慢,我們來玩點簡單的吧。」
周不醒瞄了眼她旁邊困得昏昏欲睡的少年,確定他吃飽之後就沒了殺心,稍稍放下吊起的心,隨口問:「怎麼個簡單法?」
九郡主把圍棋擺上桌,幾人盤腿坐在塌上,她拿著黑白子走了好幾步說:「這樣吧,我們拿棋子在棋盤上擺著玩兒,四個子連成一線就算是贏了。」
「四個子?這還不簡單?」
「那就五個子?不然六個子也行,反正誰先連成一線誰贏。」
周不醒本性暴露:「贏了有沒有什麼好處?」
九郡主從少年袖子裡摸出來兩枚銅錢壓在桌上:「一局兩枚銅錢趴。」
「那也太少了吧,一寸光陰一寸金你聽說過沒?時間就是金錢啊小郡主,兩枚銅錢也太少了。」
「周七兩,你要是覺得少呢,可以壓二兩銀子呀。」九郡主笑眼彎彎,「我們不介意的。」
周不醒介意。
於是他們便以兩枚銅錢做賭注下起了六子一線的棋——五子一線太簡單了,下著下著又覺得光壓銅錢沒意思,周不醒瞄了眼倚著隔壁桌子闔眸補眠的少年,壞心思地提議道:「光賭錢多沒意思啊,小郡主,我們來加個賭注吧。」
九郡主疑惑:「加什麼賭注?」
周不醒自信道:「輸的人不僅要交兩枚銅錢,還要講一個小時候的故事,怎麼樣?」
九郡主遲疑地「啊」了聲,抬眸對上周不醒似乎是善意的又似乎是惡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