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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哦聲,任由她胡思亂想地擔心,想了想,微笑著說:「好吧,下次注意。」
「不是下次注意,是下次一定不能再以身犯險。」怕蘇大夫聽見會多想,這句話九郡主特地壓低了聲音。
「知道了知道了。」少年扭開頭,「你好囉嗦。」
九郡主扯他辮子:「我在擔心你,你還嫌棄我囉嗦?」
少年明智地選擇轉移話題:「今晚吃什麼?我好餓。」
九郡主立刻被他帶歪,驕傲地與他分享今日的戰利品:「哦,我們從山下帶了一些村民送的咸貨和雞蛋,今晚煮雞蛋湯,再蒸些咸貨。」
山下的村民十分熱情,蘇大夫夫妻倆行醫從不收錢,那些村民不好意思,每次都會準備許多東西贈予蘇大夫夫妻倆。
九郡主在京城時跟著幾位師父學過一些手藝活,蘇夫人行醫時她就去村民家裡動手修繕他們家壞掉的東西,也因此得了村民們送的一些禮物。
少年低頭時不經意瞧見她手指上磨出來的細小傷口,微微蹙眉。
九郡主不以為意,整理著東西便要與蘇夫人一道去廚房。
少年跟在她身後,她要打水,他便提過桶,她要洗食材,他便提前替她清洗乾淨撈出來給她備用。
冷水刺骨,少年臉色都不帶變的,等九郡主自顧自忙碌的時候,他才甩著手上的水珠,拖長聲音故意道:「阿九,水好涼啊,有沒有熱水?」
九郡主這才將注意力重新放回他身上。
蘇夫人不識他本性,瞧他如此意氣,眼中不由帶了笑,小聲與自家丈夫咬耳朵:「你瞧那少年,對阿九真好。」
蘇大夫心情複雜:「……他就只對阿九姑娘好。」
對其他人都是眼也不眨地擰斷脖子扔到一邊,殺雞都不帶這麼利落的。
蘇大夫看不下去了,決定眼不見為淨,溜回前院與小鈺一起餵鳥。
蘇夫人是個熱心人,見了少年對九郡主顯而易見的態度,忍不住開始想些別的事。
晚餐準備好後,蘇夫人對蘇大夫道:「阿九與那少年明日便要離開,在他們離開之前,我打算試著撮合撮合他倆。」
蘇大夫手一抖,碟子險些摔碎:「什、什麼?」
蘇夫人自信道:「我瞧那少年待阿九如此特殊,許是對阿九有點想法,只是他似乎不打算明說,而阿九心思單純,現在還沒發現……」
蘇大夫往她嘴裡塞了個饅頭,嚴肅道:「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插手小孩子的感情之事。」
蘇夫人不服道:「他們年紀不小了。」
蘇夫人打定主意要在少年少女離開前給他倆下劑猛藥,於是當天晚餐時,蘇夫人給九郡主夾了個米粉丸子,佯裝不經意道:「對了,阿九,下午在村子裡的時候,有個少年來問我你的名字。」
九郡主抬起頭,茫然:「啊?」
身旁的少年不動聲色地夾走她碗裡的一塊臘肉,別人碗裡的肉更香。
蘇夫人又道:「那少年高高瘦瘦的,穿著青色的衣裳,說你修好了他家的簍子,想謝謝你。」
九郡主根本想不起來那個人是誰,她今天修了許多東西,懵懂道:「哦哦,可是我已經收到很多謝禮了。」
「那怎麼能一樣?」蘇夫人道,「人家是想單獨感謝你。」
九郡主感到為難:「可是我明天就要走啦,感謝就不用了吧,反正只是一點小事而已。」
蘇夫人沒瞧見少年有何反應,倒是九郡主幾句話就將話題徹底堵了回來,一時噎住。
蘇夫人還沒說什麼,蘇大夫已經敏銳地察覺到少年瞥過來的目光,連忙往自家妻子碗裡放了個丸子,截過話頭道:「先吃飯先吃飯,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蘇夫人:「可是……」
蘇大夫往她碗裡放了個雞腿:「沒有可是!」
蘇夫人奇怪地瞧他,不懂他怎麼突然變得這樣不講道理,蘇大夫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沒等他想好如何敷衍過去,對面的少年頗有興致道:「阿九,明日去看看也無妨,正好順路。」
在場唯一了解少年心有多黑的蘇大夫心裡一咯噔。
九郡主也沒多想,見少年有興趣,便隨口道:「順路麼?好啊,那就順便去一趟,正好有兩家的桌子還沒來得及修,明日一道修了。」
少年抬起眼,意味深長地掃了眼對面坐立不安的蘇大夫,慢條斯理掰斷手中焦脆的餅子。
蘇大夫:「……」
他早上擰斷兩百斤山匪的脖子時就是這麼個輕飄飄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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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大夫這一夜睡得極不安穩,他甚至連續做了好幾個噩夢,無一例外,夢裡全是隔壁那位動動手指就一把擰斷別人脖子的苗疆月主。
隔日一早,蘇大夫眼下一片青黑。
蘇夫人驚訝道:「你眼睛怎麼了?昨夜沒睡好?」
蘇大夫:「做了個噩夢。」
蘇夫人:「什麼噩夢?」
蘇大夫語氣幽幽:「夢見傳言中那位苗疆月主來我家蹭吃蹭喝。」
蘇夫人大驚:「那確實很可怕!」
很可怕的苗疆月主輕輕推開門,目光從他二人身上一掃而過。
蘇大夫:「……」
一無所知的蘇夫人熱情道:「你們也醒了?快些洗漱,晚些一起過來吃早飯。」
少年嗯聲,懶洋洋打了個哈欠,肩側纏繞紅繩的辮子輕輕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