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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沒有關係,我會讓她心中只剩下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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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之上,九郡主無意中瞥見下面出現一夜未見的少年身影,神思一滯,因此被季炎鶴抓住機會以劍截斷她的攻勢。
當今武林第一的內力果真渾厚,她手腕被震得發麻,胸口悶了一口氣,卻依舊凜著眉眼,霍然迎難而上。
發上的鈴鐺一聲一聲地響,似勾命的鈴,一聲聲喚醒季炎鶴體內沉睡的血蠱。
少年在她的鈴鐺藏了一隻蠱,唯一一隻的心蠱,心蠱留在體內便是護心蠱,可救人一命,留在體外便是殺心蠱,可殺人無形。
少年在無人注意的陰影處劃破指尖的皮膚,淺淡的血腥味融入風中,殺心蠱被喚醒,發出一聲聲人類聽不見的尖叫,引起萬蠱同震。
季炎鶴體內的血蠱倏地睜開眼睛,隨著殺心蠱的尖叫開始四處涌動,試圖破皮而出與人大戰三百回合。
季炎鶴最後的殺招因暴動的血蠱而僵在半空,九郡主看著他臉皮上鼓動的蠱蟲痕跡,撇開眼嘟囔了一句:「真醜。」
刀尖一挑,長劍落地。
少年聽見風中傳來她的那句話,動作一頓,緩緩將雙手背向身後,眸色暗沉,臉上卻是慢吞吞笑著的。
掌心皮膚下隱藏的蠱因殺心蠱而躁動,他費了一點力氣才壓住。
他用右手攥住左手,漫不經心地想了想,她若瞧見他的手心,也會覺得他丑?
可他自詡天下第一好看,不能容忍這種事發生。
台上台下寂靜不語。
九郡主順利完成任務,收刀入鞘。
季炎鶴雙目爆睜,喉嚨因血蠱的叛逆而發出艱難的「硌」「硌」聲,身體中的血蠱控制不住地四處蔓延,好似鋪天蓋地罩下的紅色蝗蟲。
江湖中人又驚又懼,一時竟忘了譴責武林盟主歹毒的道貌岸然,紛紛拔劍與血蠱作戰。
血蠱瘋狂攻擊其他人,偏偏經過九郡主腳下時懼怕地繞過她,她腳下形成一個圓圈,沒有蠱蟲敢靠近,也沒人有閒心注意到這些異常。
她陡然想起什麼,轉身尋找台下方才見到的少年身影。
他站在陰影處朝她笑,意氣明朗。
她便也鬆了一口氣朝他笑,腳尖輕點擂台飛身躍下,撲進他懷裡,摸摸他有些亂的頭髮,還有馬尾里鬆散的髮辮。
「阿月,你看見了嗎?我方才厲不厲害?」她臉頰紅紅的,剛打完架熱的。
「厲害。」少年從善如流,「我都沒看清你出刀的動作,你就把季狗賊打趴了誒。」
九郡主被他直白的誇獎搞得心花怒放。
「對了阿月,你頭髮怎麼亂了?連辮子都沒編好。」她聲音里透著些許憂心,更多的卻是找到他的喜悅,「你是不是在外面迷路一整夜,剛剛才找到回來的路呀?」
少年懶散地攏了下她的頭髮,若無其事地笑:「是呀,昨日有些不高興便獨自離開,你有找我嗎?」
「有的。」她用力點頭,「找了你一整夜。」
少年不置可否地笑了起來,抬手在她眼前一晃,變戲法似的,手心倏地墜下一個天青色釉瓷的小風鈴,釉瓷不過鈴鐺大小,裡面裝著特製的鈴舌,搖晃時鈴舌碰撞釉瓷發出的聲音空靈清透。
九郡主驚訝地睜大眼,凝望他的眼睛帶著罕有的小心翼翼:「是、是送我的嗎?」
她昨日才隨口和他說她喜歡風鈴,他今日就拿出一個這麼可愛精緻的小風鈴,怎麼可能叫她不喜歡他。
少年摸摸她頭髮,漫聲道:「送你的,這是恭喜你打贏季狗賊的禮物。」
九郡主對這個小風鈴愛不釋手,眼中的喜愛滿溢而出,她搖晃了好幾下,眼底亮晶晶的,最後重重一握風鈴,神色嚴肅地仰起頭,望著他認真道:「阿月,我有話想和你說。」
「我也有話想和你說。」少年面無波瀾。
九郡主手臂下滑,以為他沒有發現,偷偷抱住他的腰,眨眨眼無辜道:「唉,好吧,這次讓你先說。」
少年凝視著她生動的眉眼,想抬手觸碰那道眉,那雙眼,但他沒有動,只是彎起了眼眸,用最明快的聲音,毫不動搖地說:
「阿九,以後這雙眼睛就只看著我一個人,」他說,「心裡也只裝我一個人,好不好?」
九郡主心口一跳,眼中閃閃,臉頰慢慢攀上艷麗的緋紅,她以為他是在向她表達心意。
她本想先說的,可既然他都先說了,他都說了。
她轉過頭,為了表示真心,一連點下三次頭,點到脖子都酸了,才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唇說:「好的呀。」
少年眼眸沉靜,得到她的回答後沒有絲毫遲疑地抬起手,蠢動已久的攝心蠱終於如願以償,瘋狂咬破她溫白的肌膚,吞噬她馨香溫熱的血。
從不對他設防的九郡主感到後頸刺痛,頸部一陣冰冷,她有些茫然地抬起眼,眼底神采依舊存在,卻逐漸褪卻。
「阿月?」
她不解地摸了下後頸,從未想過少年會對她下蠱,僅僅只是感覺有些睏倦,她使勁眨眨眼,卻還記得揚起嘴角,悄悄告訴他。
「阿月,我也好喜歡你的。」
少年輕握她後頸的動作頓住,濃黑的眼底幾不可察地透出一絲暗淡的光。
九郡主昏睡過去之前還緊緊抓著他腰上的衣服,側臉安心地歪在他懷中,口中輕若無語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