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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要攔你?」她反問。
「因為我要去殺人呀。」少年笑吟吟道,「我可是殺過很多人的。」
「可你現在殺不掉那些人啊。」九郡主理直氣壯,「我為什麼要因為沒有發生的事同你爭論?」
她總是能從不同角度與他講歪理。
少年無可奈何地笑了,捏了把她的臉:「那算了,你還是先磨刀吧。」
船修好時正是月上梢頭,船工們連夜趕船離開無憂鎮,走的時候碼頭船工們戀戀不捨地同站在船尾的九郡主揮手。
「下次再來玩哦!」
「下次再來一定要帶些北域的特產!」
九郡主大聲說:「等我下次回來一定帶北域特產——」
直到看不見人她才回船艙,周不醒和宋長空對她的人緣感到不可思議。
「為什麼短短一天的時間,你和他們就打成了一片?」
九郡主想也沒想地說:「因為大家都是很可愛的人啊。」
懷有赤子之心的人萍水相逢同樣懷有赤子之心的陌生人,大部分都會這樣吧?
周不醒扭頭看向掰包子的少年:「阿月,你不吃醋?」
「這有什麼好吃醋的?」九郡主控訴周不醒,「你真小氣。」
周不醒叫冤:「我又沒吃醋,我說的是阿月!」
九郡主轉頭看少年,自信問:「阿月你吃醋嗎?」
少年撩了下眼皮:「給我遞碟醋。」
九郡主:「?」
少年抬了抬手中的包子:「蘸醋。」
宋長空震驚:「包子也能蘸醋吃嗎?」
「他就是吃醋。」周不醒更自信,「故意用吃包子蘸醋的說法掩飾他陰暗的內心,嘖嘖嘖,陰暗的內心。」
九郡主給少年遞了碟醋,瞪向周不醒:「周七兩,我發現你真的好壞,坐著我的船,吃著我的飯,用著我的錢,你還想挑撥我和阿月的良好關係,你真是太壞了。」
宋長空終於找到和自己看法一致的人,一時激動,甚至沒能維持住佯裝少年老成的人設:「兄嫂,我雙手雙腳贊同你的說法,他就是壞蛋,惡毒,歹毒,摳門精貪財鬼!」
周不醒無語:「我就說了一句話,你們竟然全針對我,太過分了,到底誰惡毒啊?」
九郡主朝宋長空那邊挪了挪椅子,卻被少年一隻手扯住椅背,挪不動,反而被他扯了回去,遂作罷,探著頭同宋長空說:「我覺著周七兩也應該找個伴,不然他老想著挑撥我和阿月,這樣不好。」
宋長空遲疑:「會有人這麼沒眼光地看上他嗎?」
九郡主看了眼周不醒身上打著破補丁的衣裳,又看了看他那張經常說些不著邊際之話的嘴,詭異地沉默了。
周不醒吱哇叫:「喂喂餵你們這算是人身攻擊了好吧?說別人壞話的時候能不能聲音放小點,生怕我聽不見嗎?」
少年蘸完醋,不耐地抬了下眼:「不想聽就捂住你的耳朵。」
周不醒:「不是,這不應該你們停止說壞話嗎,為什麼是我捂住我自己的耳朵……」
少年筷子尖點了點碗沿,一點清脆的響聲落在周不醒耳中。
周不醒感覺剛接上的胳膊又開始隱隱作痛,立刻叼了個包子,兩手捂住耳朵,一臉幽怨地盯著對面依舊在說他壞話的兩人。
這日子沒法過了。周不醒痛苦難當地想,順便吧唧吧唧吃完嘴裡的包子。
當夜,夢中也被所有人欺負的周不醒滿臉抑鬱地醒了,一邊想著自己真是倒霉攤上這麼些怪人,一邊爬起床去上茅房。
回來的路上突然瞥見一抹黑影鑽進少年的房間,心生奇怪便跟了過去,隨後脖子上架了一柄劍。
藍衣姑娘不緊不慢道:「不想死的話,最好別動。」
周不醒冷靜道:「我覺得你們也許找錯人了。」
藍衣姑娘:「你如何知道我們找誰?」
周不醒:「反正肯定不是我。」
這句話剛說完,少年屋子裡便傳來重物落地的響聲。
藍衣姑娘嘀咕:「這麼快就得手了?」
周不醒憐憫地嘆氣:「這位姑娘,天還沒亮呢,不要白日做夢。」
藍衣姑娘皺眉,長劍深入一分,劃破他頸肩的皮膚:「什麼意思?」
周不醒感覺不到疼似的,兩指夾住那柄劍,稍稍往旁邊挪了挪。
藍衣姑娘微微吃驚,這人看著一點也不著調,胳膊脫臼都要去鎮子上找大夫看病,竟然也是會武功的?
周不醒屈指撣開她的劍,轉身瞧著她,嬉皮笑臉:「姑娘,我勸你還是進去看看你那位朋友死了沒有,早點去的話說不定還能給他撿具全屍,再遲一點,怕是只能撿到個腦袋。」
話音未落,隔壁聽見動靜的九郡主霎時推開門,眨眼便到了少年門前,抬腳踹開門,她只顧著阿月,甚至沒看見周不醒和他對面的藍衣姑娘。
黑暗中,少年聽見她的腳步聲,立時收回扼住灰袍青年喉嚨的手,長袖攏下,遮住他沾了血的指尖。
灰袍青年重重咳嗽,從窒息中撿回一條命,來不及多看,迅速撤身從窗口撤出,噗通跳入水中。
九郡主只來得及看見他的灰色衣袍,見他跑了也顧不得其他,連忙上前檢查少年有沒有受傷。
少年咳嗽一聲,微微攬著她,低啞著嗓音說:「阿九,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