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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攸衣斂目揖禮,像是卸下了重擔的模樣,鬆了口氣。
慕芷遙心存疑慮,卻又想到那個神出鬼沒的先生,屢次助她,壓制齊王,算無遺策,甚至連她母皇性情,都能琢磨一二,施以壓迫。
如果真是那先生的意思,此番能讓許攸衣低下身段,為她效力,也不是說不過去。
但先時,她籠絡人脈,欲聯姻雲陽柳氏,奪取鐵礦,設立兵器所,也是被許氏一手阻撓,最後功敗垂成,不但兵器所化為泡影,連鐵礦都落到了她母皇手裡,白折騰一場。
這怎能叫她不恨!
慕芷遙遲疑著,目光緊盯許攸衣背影,在她搭上門框,欲開門之際,卻是一瞬打定了主意。
「許愛卿留步。」
許攸衣毫無意外的收了步子,徐徐轉過身,微微一笑,「不知太女殿下還有何指教?」
「孤敬重先生,既是她的意思,孤自然不能駁了她的好意。」
慕芷遙負著手,神色倨傲的微抬下巴,「只是孤手下能臣眾多,各個都追隨孤已久,你若沒個投名狀,只怕免不了她們有微詞。」
「這不需殿下憂心,臣除了那狀書之外,還有禮要呈給殿下。」
許攸衣從袖中掏出本名冊,遞了過去。
「這是齊王安插在禁衛軍,將衛營,及朝中吏,工,戶,兵四部,和織造所的眼線,還請殿下閱覽。」
「這,這是真的?!」
慕芷遙有些不敢置信的接過,攤開急掃了幾行,一下如獲至寶,「許愛卿往日不顯山不露水,孤竟不知你還有這般手腕,怪不得先生會將你舉薦給孤,孤定好好重用你。」
「殿下謬讚,當務之急,還是要趁早拔除齊王勢力,免得夜長夢多。」
看著眼前慕芷遙喜不自勝的模樣,許攸衣莫名笑笑,「不然依著陛下性子,只怕不會輕易放棄改立齊王,殿下,你說呢?」
「有理!有理!這慕芷岐,一向不將孤放在眼裡,孤豈能容她踩在孤的頭上!」
慕芷遙翻著名冊,嘴咧的幾乎到了耳朵根,連連揮手贊成,「有了許愛卿給的這名冊,孤一定能打的她一個措手不及,叫她痛哭流涕的來求孤!」
...
「主子。」
太女府後巷不起眼的角落,黑衣人從馬車上下來,持劍揖禮,「吏部侍臣的位子,已經依照主子的意思,換上咱們的人接任,還有齊王府,屬下已將模樣身形與長寧帝卿七分相似的細作,扮作商戶之子,送到了齊王身邊,齊王並未起絲毫疑心。」
「趙凌肅身邊安插的眼線可以動了」,許攸衣微頷下首,神情淡淡,「鳳君一死,後宮再變了風向,雲陽柳氏定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柳若昭也不會甘心一個貴君之位,介時,慕煉月焦頭爛額,必定沒法子再庇護慕芷岐,我要看著她們反目。」
「諾。」
黑影無形無息的遁去,馬車裡帘子微動,桃夭頂著張媚人的面孔鑽了出來,摟住了許攸衣脖子。
「哎呀,這才二年不見,許許倒是越發出挑了。」
「桃夭,我喚你來,是有正事。」
許攸衣眸光涼似刀鋒,紋絲不動的望著虛空,冷冷啟唇,「慕煉月她必須死。」
「你認真的?」
桃夭眨眨眼,鬆開她,一下正了神色,「這可是牽一髮動全身,事關闔族興亡的大事,若是一朝踏錯,蘭陵許氏可就說傾覆,就傾覆了,你真的捨得下?」
「踏錯?我便是一直偏安一隅,她也未必肯放過許氏。」
許攸衣嗤笑一聲,「何況當年之事,從頭到尾,也只有老太君存了幾分真心,護著我爹爹與我,說到底,我欠的是他老太君,而不是什麼許府,有什麼舍不捨得的。」
「嘖嘖嘖,你可真狠心,不過姐妹一場,你這性子我很是喜歡。」
桃夭搖頭讚嘆,姿態嫵媚的撫了撫髮鬢,「看來,又到老娘出手的時候了。」
「慕煉月性子多疑,你易容的本事雖能以假亂真,可到底身子還是女子,切不可掉以輕心。」
瑞鳳眼划過絲笑意,許攸衣負手,轉過了身,「還有宮裡,我已經安置好了人,待你進宮,自有人會為你打點一切。」
「知道了,知道了,老娘的法子多的是,再說你不是說慕煉月痴迷那個袁孺人,已經走火入魔了嗎,既然如此,老娘扮作他的模樣,禍亂宮闈,可不就是手到擒來的事,哪還能讓她再有心思戳穿老娘身份?」
桃夭站起身,叉了叉腰,得意的揚揚下巴,說話的功夫,虛影一晃,飄然遠去。
「還是老樣子。」
許攸衣笑著搖了搖頭,拍醒車夫,上了馬車。
「回許府。」
「諾」,車夫奇怪的撓撓頭,環顧了下四周,只覺脖頸酸疼,只是這毛病久了,也就沒多在意,應了聲,便駕車朝巷道出口駛去。
...
許府翠微軒書房,容色百無聊賴的翻出了箱子底的一個長形木盒,有些好奇的打開。
畫軸?
桃花眼微楞了下,藏的這麼神秘,不會是什麼相好的吧?
容色秉著就看一眼的態度,將泛著些黃色的畫軸打開,定睛一看,「這是……」
他遲疑的微微擰眉,這怎麼覺著年紀有些大,不像是哪個閨閣郎君的畫像,倒像是長輩什麼的。
難道是阿姒的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