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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這事,是不辦了嗎?」
芳渠從殿外端進桂花糕,擱在案上,掃了眼如雪般飛揚在半空的信紙,面色十分平靜道,「家主那,可要知會一聲。」
「辦,為什麼不辦?呵,本君倒要瞧瞧,他柳雲若自甘下賤的模樣,會是幅什麼光景。」
柳貴君揚著眉眼,與柳雲若幾分相似的臉上,滿是盛怒之下的,幾分幸災樂禍,「許攸衣不是從訣陽城收了個侍兒,十分寵愛嘛,本君便助他一助,先替他抬個身份,也免得對手太弱,白白的浪費了一場好戲。」
...
「二小姐,宮裡來人送了帖子,邀二小姐參加賞荷宴,還說讓容郎君務必也跟著一塊去。」
管事將燙金漆帖呈上,目光垂下的瞬間,特意瞧了眼屏風裡,若隱若現,似是在偷聽的人影。
宮裡的?
許攸衣有些驚訝的接過,倒是沒想到宮裡的君侍,個個明爭暗鬥的,竟還能分出心思,想著她收在身邊的容色。
只是她這一看帖子,十分鄭重,倒也不像是要找誰麻煩的樣子。
瑞鳳眼划過縷沉思,不覺生了些猶豫,可裡頭經郝月心把脈施針,已經說自己好全了的容色,卻是不願錯過這個機會。
他踱到屏風側,將許攸衣的躊躇看在眼裡,其中緣故,他能料出一二,只是他雖來自小城,可到底有些見識,這次進宮,不說旁的,就從身份上看,也是在抬舉他。
不然無須大費周章的,特意叫許攸衣也帶上他,若說設計,他一個身份低微,名不經傳的侍兒,哪值得這樣費心思?
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桃花眼微微一彎,那麼他若不去,還真對不起背後之人,特意為他打的算盤。
第51章 豁得出臉 眼前朦朧的透出些光線,耳邊……
「你要去?宮裡可不比府里, 在那行差踏錯,本官可沒法子救你,你確定要去?」
瑞鳳眼凝住一臉懇求的容色, 許攸衣牽住他手,將帖子舉到他面前, 一再確認,生怕他是心血來潮, 仰慕天家富貴, 才動的心思。
「大人去哪兒, 容色便去哪兒, 再說宮裡都下帖子特意請了, 容色沒道理不去湊湊熱鬧,容色, 容色只是想跟著大人,大人去過的地兒, 容色也想去看看,大人, 容色不會有事的。」
他纏磨著, 又是搖她手腕,又是墊起腳,去碰她唇, 黏糊的, 許攸衣都有些遭不住了。
不得已, 她微揚了下巴,點住他額,使了些勁道,將人摁回了地上, 「去,也成,只是少說話,更不許像現下這般,胡攪蠻纏。」
許攸衣掐住他腰,湊近他眉眼,帶了幾分慎重其事,「到時你坐本官身後,切記不可隨意離席。」
「諾」,容色笑彎了眸子,掛上她肩,傾身往前一啄,緊緊的將人擁住,「大人最好了。」
...
「攸衣這是已經決定了?」
余寧術擱下茶盞,眯眼瞧向她,「宮裡的規矩,他一個小城來的郎君,想也是沒見過多少,若是衝撞了哪位貴人,吃罪的,可不是他一人,你這般縱著他,不怕將來禍及己身?」
「還請老太君應允。」
許攸衣揖下禮,不做反駁,卻也不願就此退去,她彎著腰身,靜靜的候著。
余寧術闔上眼,轉著佛珠,端坐在榻上,案上香爐冉著幽沉靜心的檀香,一圈一圈的燒成灰燼,直至最後一點火星,也湮滅在了寂靜空氣里。
他才掀開眼皮,看了眼以往對他千依百順,如今卻幾近執拗的孫女,一點一點的,似是正在脫離他的掌控。
「罷了,老身年紀大了,管不得你了。」
余寧術眼底划過絲說不清的失落,將頭撇向一側,輕揮了揮手,「你去吧。」
「孫女謝老太君。」
許攸衣浮起絲愧疚,她自然明白余寧術所言,並非不是為著她不好。
恰恰相反,他雖是男兒身,卻形同許府的掌舵人,比之女子也不遑多讓,他這半生,當得起闔府一聲老太君。
可是,她無法失信於容色,明明依著他的身份,進宮,除了許府落人話柄,他反得些臉面以外,於許氏,於她根本無甚益處。
她此舉,說到底,屬實有些任性了。
許攸衣退了下去,跨過門檻的間隙,腦海忽而晃過容色擁著錦被,眉帶希冀的直直看向她的眼神,仿佛視她為全部的,全然信賴,終究還是心軟了。
罷了,就縱他一回吧。
「老太君,就這麼放任了?那侍兒豈不越發得意。」
香柳抬起眼,浮上絲不知名的暗色,只語氣卻還是維持著謙卑模樣,看向復又闔上眼的余寧術,「老太君,也太慈悲心腸了些。」
余寧術念著經文,渾然忘我的,像是沒聽出身側貼身近侍的怨念,自顧自的又轉起了微微凝滯的佛珠。
香柳悶著口氣,朝臨窗一使眼色,很快半空虛影划過,消失在了屋檐後。
...
「殿下,這才不過半日,凰朝各個世家的帖子都快在咱們這堆積成山了,連宮裡賞個荷花,都遞了份燙金帖過來呢。」
細玉理著各處來的信箋,嫌大堆的拜帖礙事,十分不耐的嘟囔著,全部掃進了擱著捲軸畫卷的大瓷罈子里。
司月恆接過暗衛手裡的火漆竹筒,抽出信紙,黑沉面色才看到一半,一聽見宮裡荷花的字眼,瞬間凝固了神情,「你說,宮裡遞了賞荷宴的帖子?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