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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鳳眼閃過絲寒光,許攸衣沉下面色,揮退有些神情僵硬的容色,睇向屋外,「劉汝人在哪裡?」
「劉捕頭,劉捕頭她」,程三低下額,官帽下神色有些莫名的陰暗,「抵擋不及,受了些傷,如今已經被抬下去醫治了,官衙的其他衙役也大多被傷的不輕,現下,百姓群情激憤,鬧著要大人出城剿匪,可是,可是大人,訣陽城外匪盜眾多,卑職們這又傷又殘的,一時恐怕也勻不出人啊。」
程三越往後音越低,實則憋的快笑出了聲,青城距訣陽快馬加鞭,不眠不休最少也需五日的腳程,眼下衙役們又都受了傷,許攸衣這要人無人,要兵無兵,這般孤立無援,如何能出城剿匪?
定然只能獨自去面對外頭的百姓,白白挨打,到時顏面盡失,看她還敢這般趾高氣揚!
頭兒的這手,實在是高啊!
程三拼命的壓住不斷上揚的唇角,姿態越發謙卑,「請大人早做決斷。」
第9章 口是心非 「容色,你還真是口是心非。……
許攸衣有些不以為然,她自來不是怕事的性子,如今這齣便不是劉汝等人鬧得,也與她們脫不了干係,既如此,不若就順水推舟,她倒也想瞧瞧所謂的賊匪究竟有幾分能耐。
「賊匪擾民,久除不去,已成訣陽一大憂患,本官身為一城縣令,自是不能視若無睹,少不得得帶著縣衙的一眾衙差做個表率。」
許攸衣攏了攏衣衫,從妝鏡前立起,眉眼忽的閃過絲戲謔,「可如今你們既都受了傷,若本官再強求你們處理這些俗務,倒顯得本官這個父母官不知體恤下屬。」
「不若這樣」,瑞鳳眼彎了彎,許攸衣輕笑了聲,兩手一合,極是體貼道,「擇日不如撞日,本官便予了你們全體休沐,喚了人來替你們,也好叫你們徹底歇歇,如何?」
許攸衣的名頭打得響亮,程三猛地抬了眼,烈陽下,額汗淋漓,囁喏著竟是無話可回。
「大人這這…不太合規矩」,程三梗著喉嚨,不得不囫圇道,「縣衙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
庭院裡一陣風聲呼過,殘葉飛舞著又落向地面,熱氣撲面而來,帶走了餘蔭間最後一絲清涼。
許攸衣凝著被暑熱炙烤的有些模糊的身影,眼底極快的划過了絲譏誚,「哦?那自今日便有了。」
...
市井小民身受脅迫才不得不聚眾在衙門口鬧事,現下一聽新來的縣令真預備剿匪的消息,剎那間爆出了聲歡呼。
「看來這許縣令有些魄力」,花白的髮髻盤著條藍花布,舉著笤帚的老婦顫巍巍的靠在衙門前的石獅子上,喘著氣揮了揮汗,「先頭那幾個可沒這樣的膽識。」
「誒,我看吶咱們也別高興的太早」,長著滿臉疙瘩的豆腐婆放下挑著豆腐的長擔,靠著擔子坐下了地,望了望日頭,眯眼道,「那些個強盜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陰損著呢,這京城來的貴人哪個不是細皮嫩肉,怕是不中用。」
「這怎麼說」,一身綾羅綢緞的客棧掌柜,拿著把大蒲扇高舉在頭頂,彎下腰身湊了過來,「那安城王不也是京城來的,土生土長,矜貴著呢,當年要不是輕看她,那來攻打咱們的蠻子也不會輸得這麼慘,依我看,或許這回這個靠譜。」
「哎,都別說了」,歷來負責給縣衙里倒泔水的癩婆不知從哪竄了出來,神秘兮兮的小聲道,「我方才聽裡頭灑掃的小廝說了,這許大人是真動真格了,剛還下令叫那幾個衙役都家去呢,說是打算換上自己的人上城外頭去剿匪呢!」
「這麼說,竟是來了個有大本事的!」
一眾百姓聽見牆角頃刻聚攏過來,「癩婆子你倒是說說那縣令長得什麼模樣?是不是極威武,極英氣?拿個大錘就能把人腦袋砸的稀碎的,那種戲文裡頭才有的大將軍?」
「可我聽說來得是個文官。」
「胡說八道!文官能有這樣的口氣,這樣的膽子?」
「不錯,依我看,指不定就是安城王本人來了咱們訣陽也說不準呢。」
「這大白日頭的,你做甚夢呢,安城王怎會來咱們這樣的小地方?」
百姓們竊竊私語,大抵是乍然出現的一絲希望,令她們又有了盼頭,一時竟咕噥的有些忘情,七嘴八舌下,人是越聚越多,最後還是劉汝鐵青著臉領著一班子衙役背著包袱出來,嚇退的人。
府衙門前一時剎那間作鳥獸散,烈陽下,一溜衙役服被照的汗濕了大片,劉汝回頭猙獰著神色,恨恨的盯了眼匾額,氣得呸了口唾沫。
她就不信!那些悍匪會如了許攸衣的意!
...
「大人,您真的要出城剿匪?」
容色面上浮起絲擔憂,訣陽城外的匪盜歷來猖獗,無惡不作,自然也不會將朝廷法度看在眼裡,許攸衣的這個縣令在她們眼裡,怕是還不如這身官服來得值錢。
世道艱難,許攸衣如今是他的倚仗,他已經為她孤注一擲得罪了劉汝,眼下根本就沒了退路。
若她一旦遭了不測,無疑會令他陷入淪為案板魚肉的絕境。
「怎麼,你以為本官是在說笑?」
許攸衣擱下才品了一嘴的雀舌,徐徐邁近了容色,瑞鳳眼間清晰的倒映著容色的身影,像是要將他整個都吸納進去,「還是你在害怕?你怕本官會將你丟在縣衙獨自一人,還是你更怕本官一去不回,令你失去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