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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容色眼裡,護衛,侍從都是與滲墨一邊兒站的,打她們的臉,與打滲墨的臉無異。
如今見侍兒梨花帶雨,都到這境地了都還想著勾引許攸衣,來替自己扳回一局,下他的顏面,自然是越發無法容忍。
出口便沒一絲收斂。
「不知羞恥的下賤坯子,難道冤枉你了?還跪著哭什麼!翠微軒沒有你的地兒,你還不快滾下去!」
此時容色只覺許攸衣太過仁慈,沒下令打這些賤蹄子幾板子,給他們漲漲教訓,神情冷極了。
這幅模樣,是許攸衣沒見過的,在她的眼裡,容色除了愛耍些小性子,吃些飛醋,會些旁門左道,便只是一個赤忱執著,有幾分小聰明的尋常小郎。
所以她並不介意留著他,對他一點點的敞開心扉,直到心裡有他的一足之地,慢慢的開始越來越在意他。
「容色,你僭越了。」
許攸衣說不清心頭是什麼感受,只是覺得這麼多年第一次對枕邊人看走了眼,她對自己起了質疑,對容色隱約有了那麼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結與難受。
她看著他,眼中情緒分明,猶如實質般的扎進他的眼底。
容色的心微微顫了起來,他抿直唇,眼淚嘩的流了下來,直直的回視她。
他當然知道自己過於不知收斂,可仗的不就是許攸衣的幾分縱容,高門大戶的規矩,她又幾時讓他守過?
不過就是當著她的面,越過她,斥責侍兒,護衛,旁的貴女或許覺得挑釁了作為妻主的尊嚴,可她一向不在意這些的,現今竟會為了一個狐媚子出言教訓他,連臉面都顧不上給他了。
桃花眼有些發紅,容色只覺得周遭的眼光都投向了他,剛剛哭叫著,不肯認命的侍兒也沒了聲音,他甚至都聽見了一聲幾近於無的嗤笑,他們都在看自己的笑話。
容色委屈,難受的情緒摻雜在一起,一瞬挺直脊背,倔強的神情執拗的瞪向許攸衣,眼眶通紅了一片。
滲墨一直就想算計他,他一定等著這齣好戲,他肯定是故意這樣的,被誰笑話,他也絕不能被他看笑話!
他不能讓那些賤人稱心如意!
「妻主,是你說要罰的,容色沒有錯!」
護衛是女子,依著規矩,若非正君,亦或高門大戶出身,內宅男子並無資格與權力訓斥管教,否則便是惡意輕賤,這在女子為尊的世道,是絕對不被允許,不容許踐踏的鐵律。
許攸衣有心敲打,可容色一反常態,一副絕不低頭,理直氣壯,要與她叫板的姿態,不禁令她動了幾分真氣。
她想不通短短一兩月的功夫,他怎麼變的如此令她難以琢磨,和不知進退。
真的是她過於疏忽,才一葉障目,錯看了他的性情嗎?
還是說,他一直處心積慮的在騙她。
許攸衣神色微斂,沒來由的有些失落。
「主子莫要氣壞了身子,是奴辦事不利。」
滲墨這時站了出來,小步輕挪,姿態甚是好看的斟上茶,不緊不慢的端到許攸衣面前,看了眼剎那臉色不善的容色,勾起的唇角都透著解語花般的善解人意與長袖善舞的蕙質蘭心。
「半夏。」
他的眸光睇向站的有些手足無措的護衛,用眼神隱晦的示意她打暈手裡拎著的侍兒,帶出去。
名叫半夏的護衛長舒口氣,雖然被一個雖是先鳳君賜進許府,卻不知打哪來的側侍訓斥,是令她有些惱恨和氣憤,但對於自己竟然能令主子和一向護在心尖的枕邊人拌嘴,感到十分受寵若驚。
可欣喜過後,儘管有些覺著幾分得臉面,可俗話說得好,床頭吵,床尾和,萬一容側侍哄好了主子,主子回過頭來,覺著是自己傷了她們的情分可怎麼好?
滲墨這個台階給的可真是太及時了!
半夏有些感激的看眼滲墨,眼疾手快,趁著侍兒還沒反應過來,一個手刀,就將人劈暈了過去。
「屬下告退。」
話音未落,矯健如飛,一溜煙的就跑了出去。
「容郎君,眼下沒旁人了,你可別與主子置氣,說到底,主子還是疼你的,不然豈會一句僭越就了了?不說這京城,就是擱邊陲小城,那也是要杖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的。」
滲墨眉梢微挑,隱隱的露出得意,嘴一張一合,說的勸解之語,挑不出一絲錯處,軟和的語氣更是仿佛像要沁入人心坎里。
這幅神情映進容色眼底,剎那就像是炮仗濺上了火星,一瞬間戾氣叢生。
「僭越?呵,你也知道什麼是僭越?」
「容色!」
許攸衣抬起頭,擰緊眉心,神情間滿是不可理喻。
「你究竟要鬧到什麼時候!」
瑞鳳眼底失望隱隱浮現,許攸衣的心像是堵上了口氣,散不掉,化不了,憋悶的臉色微青,一股酸澀哽在喉嚨里,看著眼前人,想到夢中光景,只覺心尖發冷,「我以為……」我足夠了解你。
「主子,快喝口茶,莫要傷了身子。」
滲墨眸光一閃,將茶直接遞到許攸衣唇邊,阻了她的話,動作間熟稔莫名,親密極了。
容色眼眶微微張大,指尖顫抖著,大腦一瞬間空白下來,待回過意識,只看到許攸衣衣襟濕透,滲墨跌坐在地上,捂著臉,從指縫間滲出的血,鮮紅的刺目。
「主……主子……」,滲墨像是才感覺到臉上的刺痛,將掌心攤在眼前,聲音間滿是不敢置信和絕望,倏地抬頭望向上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