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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色從來只信自己,且,許攸衣歷來精明,一向擅於揣度人心,旁人不知,他卻與她經歷過青崖山之行,見過她的所言所行,即便落入險境,也必然不會坐以待斃,乖乖就範。
第32章 礙眼 容色跟在一行人後,眼底極快的壓……
幽靜絕谷間,幾間茅草屋升著冉冉炊煙,司月恆眼眶泛紅,吁吁的嘶著冷氣,急匆匆的穿過滿是落英的碎石地,手忙腳亂的踢開門,將好不容易煎好的藥擱在木榻邊的小案上。
黑漆漆的汁液,冒著幾縷熱氣,像是嘲笑似的晃悠起了幾圈漣漪,司月恆不禁落下滴淚,凝著灑的只剩一小口的湯藥,頭一回覺著自己還不如一個侍兒來得手巧,連倒個藥都能被燙了手。
噫噫噫的低泣著,司月恆坐在榻沿邊,撲在許攸衣身上,貼近她的肩窩尋求安慰。
「許攸衣,許攸衣你醒醒,許攸衣,嗚嗚嗚……都,都已經過去整整七日了,許攸衣,許攸衣你怎麼,怎麼還不醒!」
「這位郎君可莫要再搖了,不然這才接好的骨頭,就折你手裡了。」
兩鬢斑白的老婦,裹著件洗的發白的道袍,兩手提溜著幾串木葫蘆,邁進屋子,冷清著臉,掃了眼藥碗,「就剩這麼點了,你這三天,就是這麼餵的?」
「是……是」,司月恆猛的坐直身,紅了耳尖,有些羞愧的點了點腦袋,「我,我不會。」
老婦仙風道骨的眉眼微微瞠大,屋子一瞬有些靜了下來,「你是男兒家,洗衣做飯,你可別指望我。」
「……」
司月恆這下整張臉都紅了,點著下巴,越發低了腦袋。
老婦舒口氣,放心的移開眼,越過他,這才打量起床榻上血色全無,氣息甚弱的許攸衣,悠哉哉道,「不錯,還有氣,快去備飯。」
司月恆一聽,誤以為許攸衣要醒了,趕忙擦了兩把淚,急赤白咧的衝出了屋子。
老婦神神叨叨的抖抖袖子,覷了眼他背影,終於坐下來,掀開被褥,替人把了把脈,之後,自顧自的點點腦袋,眼花繚亂的擺出一堆大小不一的細針,扎滿了許攸衣整個腦袋。
廊下,幾塊竹板隨風撞出幾聲輕響,老婦眯起眼,唔的打起了盹,直到一陣清脆的瓷器砸在地上的碎裂聲傳來,她才掀起眼皮,拉出許攸衣的手腕,開始放血。
幾息過去,許攸衣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奇蹟般的有了好轉,老婦淡淡瞟了眼,利落收刀,將手迅速塞回了被褥,沒事人似的晃悠出了屋子。
司月恆端著飯,小心翼翼的踏上台階,正要邁過她,老婦手一伸,端著粥,扒拉完菜,慢悠悠的坐在了門檻上,擋住了去路。
「道長,你……」
司月恆忍住怒意,心疼的看著他好不容易熬成的粥,炒起來的菜,被老婦幾下扒拉進肚子,一口氣憋的發悶。
他是堂堂帝卿,擱從前,旁人討好他都來不及,如今竟是淪落到一個瘋瘋癲癲的老道,都敢隨意差使他的地步。
勾鳳眼直直的瞪著地上的人,司月恆覺出極大的落差,有些委屈的流下兩道清淚。
許攸衣朦朧的睜開眼,支著身子,扶了扶有些暈沉沉的腦袋,一眼便注意到了司月恆周身漂浮起怨念,「司月恆?」
瑞鳳眼微微瞠大,恢復了些血色的許攸衣,顯得格外虛弱,甫一下地,便雙腿發軟的跪在了地上。
司月恆聽到呼喚,不敢置信的看向屋內,手顫抖著掉開木案,急步側了身子,越過老婦,去扶她,「許攸衣,許攸衣你終於醒了,嗚嗚嗚,許攸衣,我好擔心你就這麼一直睡下去,不管我了呢……」
許攸衣被擁了個滿懷,衣襟貼著某人的臉,暈開了一片濕意,司月恆喜極而泣,抱著她不撒手,頭蹭著她的頸窩,整個人都掛在了她身上,「真好,你還在真好。」
風聲輕緩,花香四溢,茅草屋裡,老婦煞風景的敲敲門沿,提醒兩人自己的存在。
許攸衣好容易聚了力氣,將司月恆推離自己的懷,根本騰不出空搭理,只好歉意的笑笑,司月恆這時才知道了羞,移開臉,退開了些,壓抑著滿腔情動,啞聲道,「這是住在此處的道長。」
許攸衣略頷首示意,老婦卻半絲眼風都不肯給,拽著自己的道袍,就離開了屋外。
司月恆擰了下眉,卻不曾多言,扶著許攸衣回到了榻上,學著往日在宮裡,他生病時,侍兒照顧他的情形,往她身後塞了幾個軟枕,又急忙端起小案上的藥,忍著羞意,捏住湯勺,舀了勺,遞到許攸衣唇下。
瑞鳳眼微微彎起,印著他笨拙的模樣,許攸衣輕搖了搖頭,將湯藥接過,一口飲下。
司月恆凝著她揚起的細頸間,吞咽的動作,有些躊躇的揪了下手,「許攸衣,經過此次,世人定以為你我早已不在人世,你,你可有什麼打算?」
勾鳳眼露出幾許期待,司月恆將話在嘴裡繞了圈,一鼓作氣的執起許攸衣雙腕,一字一句的期冀道,「你我拋卻凡俗,你丟下你的縣令身份,我不再做我的帝卿,只是許攸衣與司月恆好不好?」
「你……」
許攸衣眼底泄出幾絲愕然,驚的瓷碗脫手,摔碎在地,顯然為著不過幾日,司月恆竟能對她情根深種,連私奔的主意都生了出來的念頭感到匪夷所思。
「許攸衣,我是鳳朝帝卿,從小便一直恪守宮中禮儀,從未逾越過規矩,這是我第一回 ,第一回如此不顧臉面,與一個女子這樣剖白,可我不後悔,因為,因為你是,你是我司月恆,鳳朝長寧帝卿,認定要無怨無悔相守一生的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