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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君君上只說有急事,旁的奴也一概不知,還請許大人不要為難奴,奴也是聽差辦的事,不敢違了主子命令。」
宮侍不曾辯白,咬死了鳳君定要見她,旁的一概不露,並且還遞上了鳳瀾殿的令牌,看樣子,像是真有急事,不好叫旁人知道的模樣。
許攸衣微微頓住,忽而想到莫非是為著太女,在船上行的荒唐之事,叫陛下知道了,故而鳳君想提前過來與她通聲氣?
好將太女摘出去,讓齊王一個人挨陛下責罵?
「大人。」
容色扯扯她袖擺,也跟著有了些遲疑。
在他看來,許攸衣哪哪都好,那什麼鳳君定是有意想招了她,配了自己兒子,以往什麼荷花宴見她不帶宮侍回府,才再不下帖,定是幌子,不過就是瞧中了她心性,為自己兒子姻緣籌謀罷了。
不然,幹嘛非要她這時候去鳳瀾殿?
左不過就是為著她收了自己。
桃花眼划過絲自以為然,他驀地依緊她,與她十指相扣,擺出幅死也要賴著她的姿態來。
宮侍站在玉白階下,見狀,索性跪在地上,哭喪著臉,淚水說滾就滾落下來,「許大人,奴膽子小,素日就不得主子歡心,這回鳳君難得指派了奴差事,如今要是再辦不成,奴,奴就要被趕出鳳瀾殿了……」
暗處,一道人影快速退去,不過兩息,鳳瀾殿的兩個禁衛竟是從那邁了出來。
「許大人,鳳君君上有請,還請許大人莫要耽擱。」
兩人態度蠻橫,渾不似地上宮侍那般委屈苦求,儼然一副公事公辦,你不走,就動手的架勢。
也就獨女皇與鳳君的禁衛軍能如此囂張了,這倒是令許攸衣信了幾分是鳳君急召。
只是容色在她身邊,這禁宮森嚴,她著實有些放心不下。
宮侍抹著淚,偷覷到她神情,忙移著膝蓋,扯住她下擺,信誓旦旦的作保,「許大人放心,這位郎君,奴會領著他去荷花宴上,妥善安置。」
許攸衣垂眸看他一眼,良久,才點了點下巴,宮侍破涕為笑,急忙踉蹌站起,站到了容色身後。
可容色哪願意離開她?當即蓋上她手背,制止了她欲抽離的動作,「大人,容色可以在殿外候著,你帶容色一塊去吧。」
兩個禁衛對視一眼,迅速插話,「不成,鳳瀾殿非等閒之地,依你的身份,豈能候在殿外!許大人,我等乃是奉命行事,還望許大人莫要為了一個小小郎君,鬧得大家難看。」
「罷了,本官會速去速回,你總歸是在宮裡,看在鳳瀾殿的面子上,等閒之人也不敢隨意欺辱你,你就且先隨了這宮人,去赴宴,等本官回來就好。」
許攸衣輕拂了下他臉龐,在他不舍的目光里,轉身離去,宮侍垂下眼帘,極快的划過了道幽光。
...
「容郎君請這邊走。」
宮侍從頭到尾都微低著腦袋,提著宮燈,在前面帶路,容色走著走著,雖不識宮中地形,卻在這七拐八繞,及越發靜謐的空氣里,分明的覺出了不對。
他,似乎離淑榮殿越來越遠了。
桃花眼微眯了下,容色仔細打量四處山石花木,慢慢的停下了腳步。
「容郎君,荷花宴快要開了,你怎麼反倒不走了?」
宮侍耳朵靈敏,發覺身後沒了動靜,幾乎立刻就轉過了身,露出急切模樣,笑看向他,「可是奴走的太快,容郎君跟不上了?」
「你不是鳳瀾殿的!」
容色微握緊拳,不動聲色的後退身形,「你是誰?要做什麼?大人可是見過你模樣的,你若是敢傷我,你以為她會放過你?」
「容郎君,說的什麼笑話?奴就是鳳瀾殿的,只是這張臉,卻不是奴的,你放心,奴會利索點,安安穩穩的送你這一程。」
宮侍笑容詭異的扭曲,麵皮層層疊疊的皺在臉上,露出了一點下巴,微晃的光影里,那處赫然像是蛻皮一般,被剝離出來了一角。
他一步一步,像是篤定容色逃不出他手掌心一般,一點也不擔心他會轉頭就跑。
「莫要怪奴害你,是你非要從死路走的,奴也只是聽命辦事罷了。」
他慢條斯理的從袖兜里掏出一根金線,繞在兩手繃了繃,虛空朝他脖子比劃,「奴已經好久沒練手了,可能會有些手生,會有一點點疼,不過你放心,花不了多少功夫,你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容色筆直的站著,身線微微緊繃,他顫了下眼睫,靜靜的看著那條金線到了他眼前,突然的笑出了聲。
宮侍結果的性命不少,無論是貴人,亦或賤奴,死前痛哭流涕,半絲臉面也無的,大多要不癱軟在地,要不就聲討辱罵,拼死掙扎。
鮮少有容色這樣,死到臨頭,還能笑的比他開心的。
他不由的滯住動作,眼神微楞了下,卻不想容色等的就是這個契機。
膝蓋一個橫踢,直擊最柔軟的腹部,待宮侍慘叫彎腰剎那,兩手並用,猛摁住他雙眼,眼皮不眨的,往裡戳出了兩個血洞。
鮮血噴濺,灑了他滿手一臉,流淌著滴落在他衣襟,袖擺上,新上身的華服剎那辨不清顏色,在墜地燃燒,已經看不清輪廓,猛的竄高的宮燈火光里,他勾著唇角,一腳踹開了哀嚎著,準備反擊的宮侍,將不知何時取下的髮簪,釘在了他手心間,噗嗤一聲,死死的扎入了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