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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劉汝聽了眉微挑,目光一瞬又流連到容色身上,輕佻的上下打量,仿佛已經嘗了滋味般,透出些許玩味,「未經人事的處子,能有幾分本事。」
「大人們不信奴家,也該信綠芯和喬房」,長睫抬起,眸光流轉,容色微微一頓,忽而輕笑。
「那竟是你調.教出來的?」
幾個衙役異口同聲,有些吃驚,待話出口,才趕忙掩嘴,左右看看,面上全是經歷過某事後不可言說的羞赧,以及不經意間對容色升起的濃濃鄙夷。
「正是奴家,所以請官姐們放心。」
容色看在眼裡,雙手微微緊握,卻是垂下眉眼,只余謙卑,「不然倌主怎會放心將新入院的倌倌交到奴家手裡。」
...
樹蔭森森,廊檐下銅鈴清脆,劉汝從門縫間覷了覷,正想說話,門扇卻是突然從裡面被打了開來,許攸衣一身常青色家常直綴,眸光似墜著冰雪,直直投在一瞬僵硬的臉上,神情戲謔。
劉汝躲閃不及,對了個正著,脊背沒來由的一陣發寒,連忙低了頭,支支吾吾道:
「大…大人,方才多有得罪,小的們特地準備了接風宴,還請大人賞臉入席。」
蟬鳴聲聒噪,暑日的盛陽漏進茂密的枝葉,細碎碎的灑在泥石地上,晃悠著淺淺金光。
熱氣像是從地底下鑽上來似的,悶的讓人喘不上氣。
劉汝半晌等不到許攸衣示下,額汗淹著眉毛,脖頸維持的姿勢久了,不免有些酸脹,「大人?」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眉,模糊的視線停在銀白色絲線精巧繡織成的凌雲白鶴上,有些焦急。
許攸衣長身玉立,施施然賞著亭前兩棵郁蔥蔥的柏樹,背著手,一下一下的把玩著手裡的玉骨扇,像是才聽見似的,彎唇道,「本官初來乍到,尚不熟悉官衙庶務,聽說前幾任縣令處理過的卷宗不少,你去歸置歸置,明日一早,本官便要在案前看到,至於接風宴,路途勞頓,本官尚需休整,就免了吧。」
「這---」
慣常的縣令上任,接風洗塵可說是約定俗成的一項人情往來,縣衙內的衙差以及城中的商戶都要前來拜賀,私底下皆是有講究的,哪有上來就不講情面,堂而皇之拒絕的理兒?
更何況訣陽城不比其他縣城,勢力繁雜,盤根錯節,前幾任縣官可都是順勢而為,生怕出了紕漏,叫人鑽了空子。
如今這位偏偏反其道,莫不是她高看了這位新上任的許縣令?
「怎麼?是本官說的不夠清楚嗎?」
劉汝眼骨碌碌的轉,察覺許攸衣靠近,兩手疊向額前,擋住神色,連忙道,「不,不,大人說的十分清楚,小的明白了,這就去辦,這就去辦,還請大人好好休息。」
劉汝腳步匆匆,許攸衣板著臉,眼瞧著人走遠了,這才暗自舒了口氣,轉身邁進屋子,急忙將門關上。
...
「頭兒,要不咱們直接將人送給許大人,就說是伺候茶水的侍兒,怎麼樣?」
方臉有心描補方才被訓斥遭的掛落,見劉汝擰緊眉心,瞪著圓瓷茶蓋一籌莫展的樣子,趕忙上前薦道,「許大人匆匆上任,身邊只帶了幾個箱籠,連個隨身伺候的小廝都沒有,咱們一片孝心,這她總不好拒了吧。」
這倒是個法子,劉汝一頓,看眼方臉,卻是沒有好臉色的喝罵,「那還不快滾去辦了!」
「欸!」
...
容色被伺候著洗了一身花瓣澡,塗了最是滋養肌膚的奢侈香膏,妖妖嬈嬈的被扶到狀鏡前坐下,侍兒靈巧的指尖穿梭在他墨發間,時不時的抹上些許麝香膏。
鏡子裡,玉色漸成,眉目如畫,似絕世璞玉漸漸散出光華,若是怡春院自詡閱盡人間姝色的倌主在場,怕是也要自打嘴巴。
過了今晚,從今往後,誰也別想再肆意糟踐他!
容色撫撫了下頜,一寸寸的欣賞著鏡中倒影,緩緩的勾起唇角。
...
眼前的爛攤子也夠讓人頭疼的了。
許攸衣翻了許久的箱籠,最後泄氣似的坐到地上,囫圇的將官印和文書丟到一旁,神情頹喪。
瞧這手下那幾個不省心的衙役,若非她氣勢擺的足,怕是非得讓她們踩在頭上拉屎不可。
這訣陽城也是離奇,死了幾任縣令,匪盜橫行至此,女皇陛下卻沒想著派軍隊鎮壓,反倒讓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前來接掌庶務,這不是千里送人頭是什麼?
許攸衣氣惱的擼擼長發。
本以為混個縣令噹噹也算逍遙自在,誰曾想…
『篤篤篤』
一陣突然的敲門聲打斷了許攸衣的思索,瞬間讓她清醒過來,趕忙將書籍衣衫凌亂的塞進箱籠,站起身整整儀容,緩口氣,這才不悅道,「何事!本官要歇了,有什麼要緊的明日再講!」
「大人」,容色彎彎明眸,隔著門扇,絲毫不見懼怕,聲音清脆,似灑落入盤的玉珠,悅耳至極,「奴家容色,是來大人身邊侍候茶水,照顧起居的。」
許攸衣一愣,下意識想要拒絕,門外容色卻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似的,緊接著推開了門。
「大人,還請大人容奴家進去。」
白玉足未著絲履,只將將套著雙不甚合腳的烏木屐,要落不落的懸在石磚上,精緻小巧,莫名的奪人心神。
許攸衣掃了眼,臉頰有些發熱,一時竟忘了反應,容色墨色烏瞳稍稍眯起,如貓般狡黠,聲線輕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