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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攸衣笑笑,將燙金請帖隨意一丟,手撐著下巴,歪在美人榻上,扇子似的睫毛在眸子間投下層淺影,微微的透出些許算計。
慕芷岐聽了枕邊風,不但請了世家大族,還把慕芷遙也一併請上卯著勁的想在她面前炫耀自己新得的美人,可惜怕是不能如願了。
許府一行馬車跟隨著浩浩蕩蕩的人馬,一同行駛在平坦寬闊的官道上,與往常不同的是此時的許府出行的規制張揚了不少,車頂是流光溢彩的琉璃頂,帷幕上垂下的東海南珠圓潤飽滿,一顆價值千金,隨著車身的搖晃,碰撞出悅耳的輕音。
一路上,各世家暗自打量,紛紛腹誹,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悄悄的命僕役落下速度,叫許府的先過去。
「女君,好好的,為何要慢下來,給她們讓路?許府再如何被陛下另眼相待,也用不著如此避諱她們吧?」
衣著華貴,樣貌精緻的小侍倚靠著自己妻主,仗著自己得寵,攀著妻主肩膀氣惱。
那女君面目清秀,微眨了下眼,得意的摟著懷裡的美人,旁若無人的好一番溫存。
「你懂什麼,現今宮裡陛下只沉迷桃貴君美色,眼見著精神頹靡,日漸猜忌,有許府頂著風頭,咱們規規矩矩的跟著太女齊王出遊行獵,不就顯得拘謹多了,倒時就算陛下生怒,要殺雞儆猴,這刀也落不到咱們頭上了。」
「女君英明」,小侍痴痴發笑,軟在自己妻主懷裡,將帘子撂下,不顧場合的親昵起來。
「妻主,方才那位女君說的,你不擔心嗎?」
馬車與其擦肩而過,容色端坐在許攸衣身側,生怕儀態差了,惹人笑話給許攸衣丟臉,聽見若有若無的調笑聲,不由側過頭打量簾幕外往後退開去的馬車。
長長的墨眉輕蹙,顯然也有了幾分不解與疑惑,「莫非妻主是故意做給她們看的?」
「許攸衣,難怪我從上馬車就覺著不對勁,說!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在瞞我?」
牧晉正拿著燙金請帖往臉上呼扇出風,連冰飲也顧不上喝了,一面挑了眉頭,隔著桌案逼近,「怎麼看,都覺得最近你的心思深了不少。」
二人一時顧不上爭風吃醋,難得一致盯向許攸衣,像是要看出朵花來。
「妻主。」
容色挨近她,手心有些發涼的搭在許攸衣肘腕上,心底一瞬有了不可思議的猜測,他緊緊看著她的神情,若真如他所想,那許攸衣往後身邊定然少不了鶯鶯燕燕。
他一無出身,二無家世,又沒得力的左膀右臂供他驅使,想要永遠霸占她身邊的位置,簡直天方夜譚,他絕不允許有這樣的一天!
容色白皙的五指僵硬的攥住她衣衫,許攸衣黝黑的眸子清澈的倒映著他的模樣,那眼中是一望無際的沉靜漠然,淡淡的神色像是印證了什麼,不動聲色的越過他,去瞧了桌案前的牧晉。
「你說你入朝是為了我,如今還做數嗎?」
「怎麼不做數」,牧晉停下扇風的動作,一瞬有些發愣,「自然做數,怎麼突然這麼問?」
「沒什麼」,許攸衣輕勾了下唇,將目光凝向他身後搖晃的簾幕,一瞬幽深了起來,「你知道的,我不會瞞你任何事。」
容色眉心一顫,什麼叫不會瞞你任何事,怎麼聽著怪怪的?
他凝眸倏地瞪在牧晉微微發紅的耳上,忽而一下反應過來,她她……他他根本不是女人!
難怪牧晉總是對自己橫挑鼻子豎挑眼,很少有好臉色,難怪許攸衣絲毫不介意他隨意出入許府內宅,原來從頭到尾被蒙在鼓裡的只有自己一個。
原來她從未對自己卸下過防備,她,她從未信過他……
容色心一下像被扔在地上,狠狠碾了一腳似的,回想過往種種,恍然間覺得自己不過就是許攸衣迷惑外界的障眼法,一個幌子而已。
她從來沒有信任過自己。
「將軍,前頭快到獵場了。」
牧晉眼神飄移,心跳的有些失衡,一瞬掃見兩人相接的手臂,也不覺得礙眼了,聞得副將呼喚,趕忙一骨碌站起,撩起帘子逃也似的跳下了車。
「不要擔心有的沒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許攸衣收回目光,抬手在他眉間輕撫了下,低眸的瞬間,泄出了些許溫柔。
清柔的光暈間,車軲轆聲晃悠悠的,容色浮起抹笑,心卻越發涼了。
第82章 「齊王殿下好箭法,臣等……
「齊王殿下好箭法, 臣等真是望塵莫及。」
「哈哈,怪道齊王殿下一來,這獵場的野獸都不敢出來造次了, 想來是殿下之威,早已遠遠的叫它們慌了神了。」
合身綾羅綢緞, 姿態風流的世家子弟坐在馬上,虛攏著韁繩, 指使著僕役牽著馬踱步靠近。
作為東道主的慕芷岐一勒韁繩, 動作慵懶的執起侍衛遞上來的弓箭, 挑眉覷了眼不遠處只跟著幾個親信, 幾乎無人問津的慕芷遙, 意氣風發的牽了牽唇角。
「殿下,鹿來了。」
侍衛一揖首, 緊接著便有一頭花色好看的小鹿被捆著四肢抬了上來扔在地上,掙扎的四肢不斷地踢踏, 揚起一陣塵土。
世家子弟幾不可見的楞了下神,互相看看, 頃刻回過味來, 當即天花亂墜的稱道起慕芷岐的功績與英明。
圍獵不過是走個過場,世家子弟們養尊處優,早已沒有那樣健壯的身子骨, 慕芷岐拉開弓弦, 心有不屑, 倒難為她們活捉了鹿來孝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