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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色跟在許攸衣後頭,聞言竟是有些發楞,這兩日許攸衣都在青崖山,如何得知城內消息?
要說是劉方傳信,瞧這光景她也不至於這般驚訝,且黑老皮可不是好相與的,她與劉汝狼狽為奸,在這訣陽城作威作福,時日長久,勢力早已根深蒂固,若想一拔而起,徹底清除,也非易事。
容色擰了眉心,眸光徐徐的從許攸衣處,移到了劉方臉上,若是依劉府的勢力能與她們抗衡,劉方也不至於需要依附官府,為著官府辦事。
莫非許攸衣又想著使什麼美人計???
桃花眼微微瞠大,方才許攸衣一路送那什麼鳳朝帝卿入梨落院,前腳才跨出那地兒,後腳就火急火燎的喚了他來,近身伺候,那會兒他還欣喜了一陣兒,特意抄了小徑,緊趕慢趕的去拾掇了番自己,上了身海棠色,不打眼的舊衫,不敢塗脂抹粉,便花了些巧思,往唇上抹了些桃花色的花瓣凝露,香味兒清淡,顏色也不甚出格,對著妝鏡瞧了好一會兒,自覺滿意了,才過來伺候。
他不敢自誇容貌比的過那帝卿,相較柳雲若這士族嬌養出來的郎君,卻敢稱得上是與之不相伯仲。
且柳雲若都未覺得自慚形穢,他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風,無論如何,怎麼也算出挑,便是許攸衣不曾注目,偶爾瞧上一兩眼,覺出他的幾分顏色也是好的。
容色桃花眼輕顫,不禁撫了下自己的臉,面色嫣然若天際霞光,羞答答的,露出了些許嬌態,可一想到引她留意,非但不能令她生出些床榻上的心思,反而將自己推出去,又成了她利用的棋子,頓時心裡一陣憋悶。
他絞著手裡的帕子,神色一下顯得有些落寞,身前許攸衣與劉方打著啞謎,迴轉身,正待吩咐他去備些茶。
見他微低著頭,似像是不適的模樣,不禁喚了他一聲,容色出了些神,身子卻是下意識有了反應。
嘴上輕應著就抬起了腦袋,下頜處有些輕痕,約莫是先前被陳阿大出其不意的給掐狠了,原來還未有知覺,這一下猛一動作,竟是刺痛了下。
容色輕蹙了眉,嘶了一聲,嬌怯怯的,落在許攸衣眼裡,倒有了幾分柳雲若幼時不肯受她管教,縱著性子偷吃蜜餞,以至於抱著枕頭疼的茶飯不思,輾轉反側,瞞不住了,才叫下奴們發覺,趕來通知她,最後一副想撒嬌,卻只能幹看著她盛怒著將糖扔進蓮花池的委屈模樣。
瑞鳳眼底不禁浮起了絲笑,許攸衣至今記憶猶新,那會之後,柳雲若啼哭不止,又疼又沒了糖吃,只顧纏著她要新鮮玩意兒以作賠禮,最後還是她爹爹做了蜜藕蓮子,哄住了他,這才令她從柳雲若張牙舞爪的哭鬧聲中得以解脫。
那個仿佛永恆的夏日,瓷碗間漂浮起的晶瑩潤澤,與撲鼻香氣,好似近在鼻尖。
許攸衣站在階前,半個身子露在夕陽下,影子被拉的極長,不知是不是舌尖突然浮現的那抹甜意,令她的眉眼極是溫柔。
她的眸光停在容色唇間,不覺靠近了些許,咫尺方寸之間,香味愈發清晰。
容色心尖一顫,剎那間呼吸凌亂,他的眼睫微微低垂,卻又不願就此退卻,唇瓣間帶著層凝露似的薄潤,在略刺眼的暈光中,鮮嫩嬌艷。
混沌之間,他突然浮上絲驚喜,唇齒間微煦的淺香,令他瞬間一鼓作氣,正當他準備迎上去剎那,許攸衣卻是毫無預兆的退了開去,他楞的張了大眼,腳尖一滯,身子失去重心,向前撲去。
容色花容失色,他不敢撲在許攸衣身上,又令她升起防備,可兩側石階凸起,生硬的可以預見磕在其上會有怎樣的痛意,就在糾結的那一瞬間,許攸衣攬住了他,微燙的呼吸灼燒在他耳畔,他恍似做夢般的聽到她湊在他耳旁,笑意愉悅的打趣,「以蓮花凝露充作口脂,香甜鮮嫩,一物兩用,竟不知是你貪嘴,還是本官不允你塗抹脂粉的緣故。」
容色被她攬正身子,免於一場血光之災,似呆愣一瞬之後,卻是羞惱了起來,方才分明是許攸衣一副想要輕薄他的情態,臨了卻拿著花凝露做由頭!
桃花眼顯出絲薄怒,容色咬著貝齒,也不知怎得,倒有些擰起了性子,許攸衣見著竟是覺著他有些孩子般的脾性,依著幼時安撫柳雲若似的,撫了撫他發頂,瑞鳳眼彎著,露出了笑,「罷了,你原也比雲若大不了多少,愛吃些零嘴,也是應當的。」
這言辭竟有了幾分拿他當弟弟看的意思,容色額間一跳,他哪裡就像柳雲若那般驕縱任性了?
且不提他最初,只想在床榻間廝混,墮她心志,便是後來改了主意,也從始至終只願她對他動些被翻紅浪,那樣耳鬢廝磨的心思。
幾時有過費了心力,放著現成的不要,尋個只能看,不能動的好姐姐?平白再給自己添幾個好姐夫,給自己找罪受?
容色咬緊後槽牙,險些氣笑了!
「大人,某如今實在是焦頭爛額,那黑老皮經了劉汝攛掇,一個勁兒的在某的生意場子搗亂,某這生意才兩天,就快被折騰的失了大半的進帳,大人,看這天色還早,不如你就明說了吧。」
劉方是過來人,這兒女情長那點心思一眼便能看出個大概,只是這眼下她哪有閒工夫調侃這檔子事,兼之容色身份卑賤,想要攀上許攸衣這樣身份的貴女,簡直痴人說夢。
她更懶的搭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