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
「諾,阿姒放心」,容色桃花眸微彎,頷了頷首,與她十指相纏,「想對容色下手,可沒那麼容易,容色會護好自己,他若敢算計,容色也不會便宜他,定叫他丟盡顏面,找補回來。」
他腦袋靠在她肩上,借著冪籬,眼底情緒漸露。
宋三郎,為何給他如此熟悉之感?他對他莫名有種仿佛刻進骨子裡的憎惡,那種令他窒息的,像是冰冷的水,爭先恐後的鑽進口鼻,猛灌喉嚨的感覺,如此清晰。
突如其來的令他渾身顫慄。
他討厭他,克制不住的討厭他,甚至忍不住的想掐住他的脖子,親眼看著他斷氣。
為何會如此?
宋三郎到底與他有什麼關係,容色微擰眉心,他的記憶似乎有些斷斷續續的片段,可並沒有與宋三郎相關的東西,卻偏偏他的模樣,又叫他莫名在意。
他不相信這只是巧合。
「阿姒,宋三郎君,他一直待在京城嗎?」
他試探著,問身邊女子,卻不敢吐露心思,有些猶豫的抿了抿唇,「宋三郎君,他有沒有去過揚州?」
「自然沒有,宋家豈會讓閨閣郎君跑那麼遠,你在說什麼傻話?」
許攸衣有些好笑的看他一眼,「再說,他上頭還有個想著法逮他錯處的爹爹,再怎麼樣,也是不可能像雲若那般,肆意妄為的。」
「哦。」
容色眸光微閃,可方才那種強烈到莫名的恨意,絕不可能憑空冒出來,他從來不信什麼意外。
第72章 宋三郎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這位郎君, 那處是女君們去的地兒,郎君們的宴席在這邊。」
宋三郎款款笑道,伸手攔住容色, 「左右郎君是跟著許女君來的,我可不能怠慢了你, 郎君且隨我來。」
「那便有勞了。」
容色不動聲色的頷首,「三郎君。」
他透過冪籬, 凝著他雙眸, 湊近他, 突然輕笑, 「容色甚少與人一見如故, 今夜倒是覺得三郎君很是面熟呢,不知三郎君可也是這樣覺得?」
「啊?容郎君還真是愛說笑, 我一向深居簡出,甚少與外人來往, 連外院的婆子,小廝都大抵快不記得我什麼長相了, 容郎君若是覺著面熟, 或許只是在哪兒見過與我面貌相似之人,將我錯認了,不過這不打緊, 我寡居已久, 也甚是想有個親近的弟弟, 能陪著說說話,此番容郎君若不嫌棄,便只拿我當兄長,咱們空閒時, 說會兒體己話,多來往來往,也是好的。」
宋三郎淺笑晏晏,不由分說的搭上容色手腕,掌心貼在他手背輕拍了拍。
「想來許女君素日忙著外頭的事,定然沒法子顧著院裡,你人生地不熟,又沒個熟識的,幫襯你,這些日子只怕外人不曉得裡頭的苦處,若能排遣一二,打心裡頭鬆快些,這許女君見了,自然也跟著歡喜,容郎君,你說是不是?」
兩人手握在一處,站在迴廊里,女席那頭推杯換盞,吆喝勸酒的喧鬧聲一陣一陣,絲毫未影響他們。
宋三郎八面玲瓏,話說的更是叫人沒法拂了他面子,他微彎了眼眸,眸光盈盈的瞧著戴著冪籬,輕紗直垂腳踝的容色,連神情都透著由衷的親近之意。
容色微勾了唇角,任由他牽著自己,另一手徐徐的掀開擋著視線的輕紗,將自己的面容露了出來。
「三郎君盛情,容色心領,只是妻主向來寵我,我並未有覺著什麼苦處。」
宋三郎微露嘆息,有些可惜的收回手,「既如此,我倒是不好勉強了,只盼著哪天能尋個知心可意的閨中好友,能有容郎君這樣的兩分好,也就知足了。」
「這話說的,三郎君莫非沒個旁的兄弟什麼的,例如二哥啊,三表弟之類的?像坊間傳聞,雙生子最是心有靈犀,三郎君若有個雙生哥哥,弟弟這樣的,容色哪還敢當的起三郎君這樣的誇讚。」
桃花眸映著燭光,灼灼耀目,容色不知為何,就是莫名覺著那故去的宋二郎君死的不簡單,就像無緣無故從心頭冒出來宋三郎死去的這個兄長,是與他一胎出生的一樣。
他試探著將話吐露,越發凝住宋三郎的神情,露出笑,「三郎君這樣的大戶人家,想來人丁興盛,不知三郎君有沒有這樣的雙生兄長,與三郎君作伴?」
宋三郎微楞了下,卻是很快低笑了起來,雙肩微顫著,就像一夜綻放的梨花,伴著輕拂過樹梢的春風,顯出驕色。
「容郎君,世家的忌諱,一向不與外人道,也怪道你不曉得。」
儀態萬芳的郎君搖著頭,輕輕的低在他耳畔,微微啟唇,「這雙生子,在世家眼裡,視為不祥,是無論如何不能同時留下兩個的,不然,不但妨克母親爹爹,還會惹來天神責難,降下災禍,洪災遍野,鬧不好一方百姓,三年都不得安生,尋常百姓無從得知,不過是因為雙生子,互相妨礙,以至幼體孱弱,從未齊整的長成而已。」
「哦?」
低語聲入耳,猶如溪水流淌過石川,悅耳的令人極致舒適,可容色卻像是被置身冰窖,難以抑制的升起悲憤。
他控制著音色,心像是堵著棉花,浸泡在鹽水裡,又澀又失重,「那若是偷偷留了呢,該如何取捨?」
「偷偷?」
宋三郎咀嚼著兩字,眉眼晃過絲不知名的情緒,倏地站直了身,忽而又像是憋不住似的,靠著粉牆,猛的笑彎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