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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奚澤稍稍地吁出了一口氣,再抬頭的時候只見眼前忽然間晃過了一道黑影。
他的眸色絲毫沒動,眼看著零號已經緩緩地走到了他的跟前,周圍盤踞著的觸手仿佛鋒利的刀刃,直勾勾地指著他的方向,示意著他不要輕舉妄動。
「擔心他?」顯然也留意到了應奚澤剛才的眼神,零號玩味的語調里充滿了壓抑,「真沒想到,你居然真的可以為了一個人類這樣上心。」
應奚澤沒有回答,而是這樣直勾勾地回視:「他現在,不需要我擔心。」
如果說之前人類與異形之間存在的最大參差在於感染的危機,那麼如今精神圖景已經完全融合之後,宿封舟確實已經不存在這唯一的微弱。
零號顯然也讀懂了話語中的含義,臉上的表情微微出現了一絲裂縫,然後只剩下了冷冰冰的笑:「你總是喜歡嘗試著激怒我。」
應奚澤說:「但是很顯然,你確實非常容易被我激怒。」
零號的視線變得更沉。
在這樣情緒的感染下,周圍的觸手忽然間也跟著涌動了起來。
應奚澤稍稍往外面走了兩步,也避開了戰備車所在的位置。
眼看著忽然間閃高跟前的黑影卻並沒有打算閃躲,劃破的刺痛感伴隨著的是清秀臉龐上隱約滲出的猩紅血液,在這樣沒有半點波動的鎮定態度下,就這樣緩緩地垂了垂眸。
剛剛來勢洶洶的那隻觸手上隨著沾染上的血跡忽然間開始掙扎扭曲,就仿佛沾染到了什麼濃烈的腐蝕劑般,瞬間乾癟了一大截。
尖端的部位黑漆漆的一塊,像極了經歷過火焰灼烤的黑炭。
應奚澤的指尖輕輕的拭過臉龐的血液,緩緩地抬了抬眼睫。
雖然沒有說話,那無聲中的表情仿佛是在問:就算是我真的站在這裡,你又能拿我怎麼樣呢?
零號在觸手上的刺痛感下沉了沉臉上,但很快隨著低頭的一個簡單動作,卻又笑得開始肩膀隱隱顫抖。
黑暗中完全看不到牠此時到底是什麼表情,唯一很顯然的,牠確實很享受這種跟應奚澤爭鋒相對的狀態:「怎麼辦,你越是這樣對我,我就感到越是喜歡……你知道嗎阿澤,你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將全部的注意力投放在我身上了,我……真的非常高興,真的,非常,高興……」
逐漸低沉的聲音仿佛囈語。
下一秒又有成片的觸手直勾勾地迎面而來,不過這一次並沒有像上次那樣直接進攻的意思,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地卷向應奚澤的手肘和腳踝。
在同一時間,兩人幾乎同步豎立起來的精神屏障在碰撞下轟然炸裂。
散落的精神碎片下應奚澤迅速地朝旁邊撤去,避開了迎面而來的兩根觸手,手中特殊金屬材質的匕首朝著後續的來物狠狠劈去。
空中斷裂的一截柔軟的尖端重重墜地,緊接著又被後方更加兇猛的壓迫逼地退了兩步,終於沒能避免地被牢牢固住了四肢,緩緩的提升到了半空中。
這樣的角度下,零號抬頭看來視線仿佛充滿著憧憬和嚮往:「從一開始就這樣乖乖的,不好嗎。」
應奚澤的眉心微微擰起。
手腕處逐漸收進的壓迫感仿佛要硬生生地拽裂他的骨骼,握在手裡的匕首眼見就要逐漸松落,忽然間一個反轉直勾勾地將鋒利的那面割向了纏繞著的那段觸手。
撕裂的聲音分外清晰,吃痛下緊固的四個角度斷了一條,讓應奚澤原本穩健懸空的姿勢只剩下了左手處那根觸手的最後支撐,然而隨著周圍其他涌動欲前的趨勢,還沾染著粘稠血液的刀刃讓他死死地抵在了身前,警惕地不容任何靠近。
在這樣低沉的臉色下零號並沒有著急上前,神態中反而多了一絲的寵溺,似乎很享受這種操作著觸手挑弄應奚澤抵死反抗的娛樂項目。
接連濺開的綠色血液漸漸的沾滿了應奚澤的外衣,漸漸地一時間竟分辨不出那些傷痕累累的觸手跟他之間,到底誰才是更受限制的那一方。
然而持續的抵抗下顯然也逐漸地消耗了更多的體力,應奚澤的呼吸明顯地更重了些許,層層的汗水從耳邊滑下,緩慢地順著光潔的脖頸落入衣衫。
就當胸膛的起伏越來越明顯的時候,纏在他手邊的觸手卻是忽然間全部泄了力道。
從半空中徹底跌落地面的那一瞬間,應奚澤屏息利用精神力豎立起了一片緩衝區域,依舊隨著那轟然的震感忍不住地有些眼前發黑。
他緩緩地甩了甩頭努力地讓自己的視野清晰一些,就要伸手去扶地面幫助穩住身形,忽然有一個力量將他抬了起來,再回神,已經直勾勾地對上了零號那雙已經完全被深色的瞳孔所覆蓋的眼睛。
應奚澤聞到了空氣中那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血氣。
異化後的血液總是帶有獨特的腥味,總能引起強烈的心理不適。
而很快,仿佛就像是讀懂了他那眉心緊擰下的內心想法,濡濕的觸感擦過,零號將粘膩的血漿緩緩地擦到了他的臉上,一點一點地往下,最後停留在下頜的位置,被迫著這樣的對視持續下去:「你說這麼多年了難得有著這樣的機會,我,再感染你一次怎麼樣?」
應奚澤的眼神里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下意識的朝著遠處轟鳴聲不斷的方向看去。
零號沉聲:「跟我交談的時候,開小差可不太好,或者,你就這麼著急地想看看那個哨兵怎麼樣被碎屍萬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