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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他已經準備好就算對方開口拒絕也要把人強行帶走的準備,但是這一回,應奚澤很沉地接連呼吸幾口氣後似乎也反應了過來,緩緩地點了點頭。
宿封舟看著應奚澤幾乎將整個人埋在了他的懷裡,乾脆順勢一個用力,直接將人橫抱了起來。
這邊的情況終於引起了其他人的關注。
冀鬆快步走了過來:「怎麼回事?」
「他不舒服,我們就先回去了。」宿封舟說著就要快步往外走去,結果來了幾個研究員攔在了他的跟前,眉梢微微挑起了幾分,「這又是幾個意思?」
宿封舟在七組待久了,怎麼樣的殺戮現場沒經歷過,這個時候整個人的情緒可謂是炸到了極點,簡簡單單的一個表情就充滿了濃烈的戾氣。
研究院的工作人員顯然很少跟這種煞神接觸,被這麼一眼掃過下意識的背脊一僵。
其中一個人完全是強撐著才開口解釋道:「應工最近的情況特殊,看著樣子可能是有什麼特殊反應,最好還是……先留下來做一下檢查。」
依稀間,宿封舟感覺拽著自己衣衫的那隻手似乎捏得更緊了。
他嘴角分明地往下壓低了幾分:「不用了,多休息一會就好。」
工作人員在強大的壓迫感下聲音幾乎放到了最低:「可是不舒服的原因,最好還是排查一下。」
「他為什麼會覺得不舒服,你們難道不應該比誰都清楚嗎?」宿封舟直接給氣笑了,乾脆回頭朝冀松看了過去,「冀院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奚澤應該只是配合幫忙而已,現在你們的人算是打算要強行圈禁嗎?」
「當然不是。」即便是冀松,在宿封舟這種完全不認人的威壓下也感到有些頭皮發麻,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讓開,「那就麻煩宿隊先把人送回去了,如果有任何問題隨時聯繫我們就好。」
宿封舟低嗤一聲,直接一腳踹開了監控室的門,大步流星地飛速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當中。
整個對話的過程其實應奚澤並沒有聽進去太多,只是腦海中突如其來的鑽痛感讓他整個人忽然間感到無比的難受,持續環繞身邊的高燒似乎在某個契機點下終於將他吞沒,迷迷糊糊間腦海中浮現過無數的畫面,所有的記憶當中的背景房間似乎都是一片空曠的慘白。
他也不知道自己手裡拽著的是什麼,那瞬間卻只覺得像是最後的那根救命稻草,隨著無意識放大的力度深深地嵌入掌心,但是痛覺依舊沒能讓他清醒上多少。
連應奚澤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小銀蛇在他恍惚間的狀態中悄然跑了出去,神志來回遊走之間,他耳邊似乎又想起了冀松剛才的話語。
[無法覺察到自己在逐漸成為異類,這或許才是最可怕的。]
那,他呢?
他的身體是不是也在無數次的突破和挽回當中,在經歷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變化?
又或者說,當零號第一次企圖利用感染將他拽入那個瘋狂世界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註定會成為一個無人認同的異類。
仿佛在無止境地落入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淵,周圍盤踞著的是隨時可能將他吞沒的滿是獸類的嘶吼。
應奚澤下意識的開始反覆呼吸,但緊接而來的是無法避免的窒息感。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一下又一下的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仿佛近在咫尺的聲音又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卻是清晰地落入了耳中,字字清晰:「應奚澤,醒醒……應奚澤,我們到了。」
覆蓋在眼前的濃烈黑暗仿佛逐漸散去,混沌的世界裡投入了一縷淡淡的光。
應奚澤恍惚間感到視野終於重新一點一點地聚焦,直到最後在跟前看到了宿封舟,表情是他從來沒有在這人臉上看到過的驚慌。
「謝謝。」他聽到自己的聲音。
第38章
應奚澤並沒有清醒多久,很快就在迷迷糊糊間睡了過去。
但即便如此,整個睡夢當中仿佛夢魘纏身,隨時緊擰的眉心顯示著他潛意識中的躁動不安。
黑狼被主人從精神圖景中放出,小心翼翼地蜷縮在床側,輕輕的貼著床上的男人,仿佛藉此在提供一個安心的支點。
觸碰的感覺通過精神連結清晰地作用在宿封舟的身上,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應奚澤深沉炙熱的吐息,讓心跳不知不覺間也毫無來由地加速了幾分。
接下去的整整一個夜晚,硬是沒有半點睡意。
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被城市頂部那層精神屏障過濾過的月色也顯得格外朦朧,沉沉地覆在宿封舟的身上,襯得眉目間的陰霾愈發濃烈。
大概是因為長期以來的難解心結,讓應奚澤那一瞬間的反應顯得過分真實。
其實當時在實驗室里看到這個人的第一眼時就已經想問了,明明有那麼多可以選擇的實驗體,為什麼偏偏要是他?
而且看著冀松那邊的處置方式,隱隱約約之間讓宿封舟覺得,輕車熟路地似乎並不是第一次操作了。
微微側眸,視線落在床上的那個男人身上,宿封舟忽然想到自己那天在寧城研究院看到應奚澤時的情景——當時他說是因為抽血過多而導致的貧血,現在再作回想,大概果然不是普通的體檢那麼簡單。
宿封舟很清楚,在末世來臨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置身事外,但是此時此刻卻希望那這份名單當中除去應奚澤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