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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院返程的車上氛圍一片壓抑。
相比起出發的時候,他們的人數明顯地少了兩個。
採樣的過程中防護措施已經做得相當到位,但依舊耐不住這些異形怪物的無孔不入。
異變一旦發生,消查部的人總會在第一時間完成擊殺操作,根本攔都攔不住。
實習生聞任還是第一次這樣直接面對同事的死亡,原本還努力地克制,等行駛到一半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地啜泣了起來。
虞清漪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安慰。
商務車逐漸駛入了市區。
燈光穿透夜色,斑駁地落在窗上。
應奚澤坐在靠窗的位置,清冷好看的臉龐陷入了一片循環的明暗當中。
晚高峰早已結束,他們一來一回之下已經臨近了夜市的時間。
不少地方開始擺出了各式各樣的小吃攤點,人群熙熙攘攘的很是熱鬧。
在這樣和平融洽的氛圍襯托之下,秋楓小區的「事故」仿佛發生在另一個世界。
可惜在邁過那條線的第一步開始,進入研究院的所有人就再也沒有重新退回去的可能。
等回到研究院,絕大部分研究員的情緒已經重新都調整了過來。
安置好帶回來的異形樣本之後,大家都齊齊地換下了身上的防護服,穿回了平時的便服各自下班回家。
很多人都沒有選擇告訴自己的家屬這個世界正在悄然地發生著什麼,所以對於他們的配偶、子女而言,這不過是科研人員們加班熬夜的又一天而已。
至於殉職的兩位同事,自然會有相關部門的人員去上門進行處理。
虞清漪換好衣服出來,已經恢復了平日裡妖艷玫瑰的模樣。
剛要刷卡下班,一抬頭恰好看到了從過道盡頭走來的相嘉言,這才留意到應奚澤的實驗室里依舊亮著的燈光。
她的語調有些驚訝:「相助理,你們還不回去嗎?都已經忙一天了,應工這是還準備要繼續搞研究?這手上可還有著傷呢,不用這麼拼吧!」
相嘉言匆匆的腳步聲聞言停頓了一下,朝著虞清漪點了點頭,有點勉強地扯了下嘴角:「嗯,應工對新的項目忽然有了想法,你也知道,攔不住的。」
說完徑直進了應奚澤的實驗室。
關上門的瞬間,不忘上了鎖。
虞清漪看著那緊閉的房門頓了片刻。
雖然應奚澤在研究院除了「冰山美人」之外確實還有一個「工作狂魔」的稱號,但是看著相嘉言這樣的神態,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但是最後,她到底還是沒有多問什麼。
刷過工作卡後轉身離開了。
實驗室里的人顯然無暇顧及外面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相嘉言緊緊地握著手裡剛倒來溫水的杯子,定定地看著椅子上的男人:「感覺怎麼樣了?」
實際上,在秋楓小區現場出現的那段足肢並不像虞清漪所以為的是迴光返照。
它跟所有帶回來的樣本一樣,具有很強的活性。
至少在傷到應奚澤之前,確實是這樣沒錯。
覬覦應奚澤,本身就是最大的錯誤。
那段足肢就是因為貪圖不該貪戀的人類基因,反倒成為奪去全部生命力的最後契機。
作為極少數的知情人之一,相嘉言自然很清楚應奚澤確實不用擔心發生異化感染。
可是,這也並不代表著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異形細胞的入侵隨著傷口發生入侵,不過是片刻的時間。
而接下去要在一個人類體內完成對異形細胞的全面消殺,本身就是一個非常折磨的過程。
應奚澤以半伏的姿勢趴在桌案上。
聽到相嘉言的詢問並沒有開口,只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這樣的角度可以看到脖頸處露出的肌膚間,透著一抹退盡血色般的異樣慘白。
極度的病態,又美得驚人。
潛伏期本就非常短暫,早在秋楓小區的時候,應奚澤體內的變化早就已經悄然發生。
而此時,先前為了在同事們面前維持平靜而做出的所有忍耐,也隨著回到實驗室的瞬間徹底瓦解。
所有的基因已經被入侵的異形細胞徹底調動起了活性,全身的血液在激發下,仿佛逐漸沸騰。
濃烈的不適感帶有強烈的燥熱,讓應奚澤在回屋後的短短片刻間就已經大汗淋漓。
沉重的呼吸持續地起伏著。
衣衫緊貼在背上,一眼看去,整個人仿佛從水裡撈上來的一樣。
然而,體內的「吞噬」仍在繼續。
那平常那些人類的孱弱不同。
此時此刻,是他的基因在瘋狂地吞噬著,那些來自異形生物的外來細胞。
這種情況對應奚澤而言已經無比熟悉,可惜依舊無法忽略整個過程中所帶來的極具煎熬。
相嘉言終於按捺不住地意圖上前,卻是被精神屏障牢牢地擋在了外面。
在嚮導所創造的精神領域當中充斥著的,是隨著體內不適所激發出來的濃烈爆發的混亂精神波動。
再抬頭,相嘉言看到了一條銀白色的小蛇盤踞在應奚澤白淨的脖頸間。
狹長的瞳冰冷的朝他看來,充滿威脅地吐著信子。
這讓相嘉言的瞳孔微微地收縮了幾分。
在身邊跟了那麼多年,他很清楚當應奚澤不受控制地將精神體從精神圖景裡面放出來,便已經意味著這次的「吞噬」過程有多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