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嚮導對於精神力波動方面向來極度敏銳,應奚澤瞬間就已經發現了宿封舟極度不對勁的精神狀態。
稍微放出精神觸手去進行了一下感知,便清晰地觸碰到了此時宿封舟的整片精神波之間牽引著的無數纖細的絲線。
密集地籠罩在周圍,卻極度脆弱地伴隨著現場現場頻繁的血肉炸裂的聲音,在逐漸愈發興奮的狀態下隨時斷裂,又在某種無形的信念之下死死地守住了最後的連結。
根本不需要深入,就足以想像對方此時此刻已經極度不穩定的精神圖景中,恐怕早就已經隨時處在了崩塌的邊緣。
這種極度危險的情況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促成的。
這讓應奚澤不由地想起了之前聽說過的關於宿封舟的傳聞,沒想到切身感受之後才知道,這個男人比想像中瘋得還要厲害。
更叫他驚訝的是,在這種照理說早就已經足以讓數個哨兵陷入暴走的極限狀態下,而宿封舟居然還能利用意志力強行拉扯住,沒讓自己跨過那根最後的危險警戒線。
然而這個時候,應奚澤也無暇去顧及宿封舟這一路走來註定艱辛的心路歷程了。
雖然看起來整體速度已經變得非常緩慢,異化體依舊非常頑強地進行著再生。可就是這樣近乎垂死掙扎的方式,確實極大程度地放緩了在宿封舟絕對暴力碾壓下的徹底瓦解。
應奚澤很清楚,在這種看似全面的壓制當中,只要無法實現最致命的傷害就註定無法解決所有的危機。
他原本打算伺機而動,但來自樓梯口已經傳來了密集腳步聲。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很顯然,如果想要徹底地解決這裡的事,已經沒有額外的時間再留給他了。
再沒有絲毫猶豫,應奚澤將手裡的匕首緊緊一握,朝著一人一怪纏鬥的方向沖了過去。
宿封舟原本正沉浸在虐殺的快感當中,恍惚間聽到動靜,一抬頭便看到了那個撞入眼中的身影。
動作幾乎是出於本能地停頓了一下。
然而下一秒,只覺仿佛看到有一片精神領域在周圍豁然展開。
隨著應奚澤整個人倒入他懷裡的瞬間,屬於哨兵的五感在嚮導的引導下全面關閉,隱約中,有一股無比強大的精神力量重重地撞入了他的精神圖景當中。
原本岌岌可危的荒蕪世界中豁然間炸開了一片劇烈的光芒,頃刻間重重的覆上了他的視野,下一秒,將他吞進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在思緒徹底流失的那一瞬間,宿封舟仿佛感受到了有什麼在他的精神圖景當中悄然萌生。
然後,徹底墮了進去。
嚮導想要強行干涉哨兵的精神世界,本身就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應奚澤也沒想宿封舟的精神圖景竟然會這麼龐大,將人震暈的同時也讓自己在反噬之下感到一片天旋地轉。
胸前一陣翻湧,嗓子口隱約間也泛起了一陣血腥氣。
但是,已經近在咫尺的腳步聲也不容浪費太多的時間。
強撐著精神猛地一個用力,應奚澤用手上的匕首在掌心劃開了一道深長的口子。
這確實是他用來對付異形的武器,只不過並不是用來刺傷那些東西,而是為了對向自己。
血一滴一滴地濺落在了地上。
下一秒,異化體悽慘的嘶叫聲衝上雲霄。
過分的直激心靈,讓消查部趕來的其他人員頓時一陣疾奔。
然後卻是在抵達門口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齊齊停下了腳步。
後面的人沒來得及剎車,猝不及防下一個接一個地連續撞上。
根本沒人來得及罵罵咧咧,全員在眼前的畫面下徹底僵住了。
如果不是那些怪物的血色太過容易區分,單以此情此景來看,恐怕很容易誤認為是一個變態殺人狂魔製造的兇殺現場。
遍目所及全是蠕動的軟肉組織,整片天台幾乎都已經被粘綠色的血液所沾染。
而不久前還在聲嘶力竭地發出慘叫的異化體,此時已經只剩下了一片乾癟的外皮。仿佛就在短短的片刻間被抽乾了血肉,只有上面痕跡斑駁的消查部隊服,依稀可以辨識出這層皮囊的身份。
在這幅畫面不遠處的位置,應奚澤一手拿著匕首臉色慘白地跌坐在地上。
在他懷中,躺著的是雙目緊閉的宿封舟。
血液從掌心劃開的位置點點低下,恰好在宿封舟本已被深綠色染透的衣衫跟前釀開了一片猩紅的血色。
七組組員從來沒有見過他們隊長如此安詳的樣子,這樣的畫面仿佛讓時間頃刻定格。
融雲的嘴角隨著沉底的心情微微地一抖,但至少還能冷靜地觀察了一下應奚澤,確定對方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異變的趨勢,才控制住了伸手摸槍的動作。
旁邊的慎文彥則已經滿是哭腔地推開了眾人,徑直奔了過去:「老大你怎麼了!老大你醒醒啊!只是一個異化體而已,老大,你為什麼就不能等等我們呢——!老大——!」
一聲比一聲要來得撕心裂肺,聽得所有人心頭一顫。
隱約間,也免不得鼻尖有些發酸。
眼看慎文彥就要抵達跟前,突然抬起的一隻手掌心向外地朝他一攔,阻止了後續的飛撲:「別擔心,你們宿隊應該只是睡著了而已。」
慎文彥已經到了眼角的淚水豁然一滯:「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