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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的瞬間,應奚澤從中捕捉到了一絲的不耐。
有什麼從腦海中忽然一閃而過,頓時也明白了過來:「宿封舟,小心那隻異形!」
應奚澤看到宿封舟本能地朝他這邊看了過來,然而視線觸碰到的瞬間,心反而豁然一沉。
宿封舟混亂且沒有焦點的瞳孔當中,更多的是在這種情景當中享受到的強烈快感。
他顯然也留意到了旁邊迅速靠近的巨型母體,躍躍欲試地舔了舔乾燥的唇角:「都這麼著急送死嗎,有點意思。」
話音剛落,揮起的金屬刀跟前肢的碰撞下激起一陣尖銳的摩擦聲。
巨大的體型懸殊所帶來的力量差距並沒有出現,宿封舟在面對異形母體的時候表現得相當乾脆利落,甚至於過分猛烈的進攻下,在第一時間就把那叫囂著的怪物逼得連翻後撤,頃刻間氣急敗壞地開始召喚其他的小異形。
四面八方逐漸聚攏的異形體,將宿封舟的身影層層吞沒,可即便如此,卻依舊沒有占到半點優勢。
應奚澤定定地看著那個方向,可看著地上逐漸堆積的異形屍體,不安的預感卻也愈發強烈。
宿封舟的作戰狀態,很顯然已經在這種強行壓制的環境下,被迫調動到了極致。
哨兵的所有精神力強度表現在自身的身體狀態下,這種長時間的緊繃,對任何哨兵而言都不會是一件好事。
當弓弦繃得最緊的時候,往往也是最容易徹底斷裂的時候。
「怎麼,擔心嗎?」
纏繞的觸手上忽然一個用力,應奚澤被徹底帶到了零號的跟前。
夢魘般的聲音幾乎是從他的耳邊擦過,帶著很淺的笑意:「人類總是要對自己沒有自知之明的舉動付出代價。又愚蠢又脆弱,你說,這樣的人類到底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
視野中,周圍剛剛被宿封舟斬斷的觸手悄無聲息間已經重新生長了出來。
光滑且尖銳,直勾勾地面朝著宿封舟跟異形母體交戰中的身影,蓄勢待發。
「有一點我得承認,你的眼光不錯,真沒想到居然連拉克特居然都沒辦法壓制住這個哨兵。」零號冰冷的指尖已經觸碰上了應奚澤的臉頰,看著眼前過分血腥的畫面,在異形歇斯底里的吼聲中卻是一副饒有興致的語調,「不過,他的極限大概也就只有這樣了吧。就算我願意看在你那麼擔心的份上不跟他計較,你覺得,以他的這個狀態還能回得去嗎?」
比起起初的時候,此時此刻屬於哨兵的極度浮躁的精神波動已經愈發洶湧。
很顯然,跟異形母體纏鬥的過程中這種最大化的戰鬥狀態,這也使得他原本就支離破碎的能力爆發更加無法維持穩定。
再生部位在第一時間被砍落之後,所有的重生節奏被全面喊停,異形母體的肢干零亂地被斬落在周圍,濃密的綠色血液染透了整片地面。
而比起這些,眉眼逐漸已經被徹底染紅的男人嘴角還浮現著愉悅的笑意,這讓他的樣子比起之前那三米多高的怪物看起來更加的讓人生畏。
就仿佛是體內血液燃燒最為外露的寫照,這讓應奚澤不由地回想起自己之前窺探到的宿封舟精神圖景中的那個短暫畫面。
荒蕪、斑駁、極度脆弱。
看著宿封舟此時面對異形群不斷的刀起刀落,這一瞬間,應奚澤忽然有這麼一種感覺——如果再不及時地把這人拽回來,恐怕就將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下意識的往前邁開一步,便感覺到有什麼尖銳的東西緊緊地抵上了胸口。
觸手尖端的部位就仿佛鋒利的刀子,零號的聲音已經再次冷了下來:「別想要去找他。」
緩緩的一陣風過,應奚澤耳邊的髮絲隱約地飄起了幾分。
視野盡頭,異形母體龐大的身軀已經以一種極難想像的姿勢扭曲在了地面上,在極度殘暴的虐殺手法下徹底沒了聲息。
而旁邊的男人卻仿佛絲毫沒有覺察到戰役已經結束,還在不斷地揮刀落下。
斬斷的節肢發出刺耳的「咔嚓」聲。
每濺開的一滴血漿,仿佛都要拖著他愈發墮落。
「你真覺得,自己攔得住我嗎?」
很淡的一句話,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涼薄至極,這讓零號終於再次惱怒:「被我感染的滋味,你想再試——」
話音未落,應奚澤仿佛絲毫沒有留意到對方的威脅,已經面無表情地豁然邁開了腳步。
甲狀觸尖銳的頂端隨著這樣的動作而深深嵌入了防護服中。
猩紅的血液從中染出的同時,所有接觸到的觸手部位仿佛遭到了什麼極度可怕的腐蝕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乾癟萎靡。甚至來不及掙扎,就已經鬆軟地只剩下了滴落在地面上的一團漿狀軟體。
尾處的軟肉本能地進行著掙扎,卻絲毫沒有像之前被宿封舟斬斷的那些部位般再次生長出新的軟肉。
光禿禿的,參差不齊,因為腐蝕過程中的劇烈痛楚而在微微顫抖。
這樣的情景讓其他觸手本能地往後縮去。
零號的眼底滿是不可置信的狂瀾。
也只是這麼一瞬的功夫,周圍豎立起來的精神屏障已經精準地攔截在了中間。
應奚澤絲毫沒有理會到胸口逐漸染出的血液,已經借著這個機會,朝著宿封舟的方向沖了過去。
整個頹敗的異形母體在宿封舟的手裡已經一片血肉模糊,他仿佛還沉浸在這樣享受的過程當中,卻是伴隨著風中逐漸濃郁的血香,下意識的抬頭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