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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不是人的怪物,往往總想把自己打扮得更像個人……]
女人遙遠的聲音恍惚間從腦海中掠過,仿佛盡在耳邊。
應奚澤死死地盯著這個永生不會忘記的身影,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身體在下意識地有些微微顫抖。
這讓他握著刀柄的手分明地更加用力了幾分。
拋開所有禮貌問候的話語,零號的語調里充滿了疑惑:「為什麼在剛才的那種時間選擇站出來,這不像你。又或者說,你是在故意用這種方式來逼我出來?」
一路尾隨的異形母體本以為終於找到了機會,正要伺機行動,又被突然探出的觸手攔截在了應奚澤幾步遠的位置。
這讓異形母體顯得更加急躁,但是它看起來又對跟前的這個跟它體型比起來顯得無比嬌小的「人類」充滿了畏懼,蠢蠢欲動地卻也只能按捺不前。
其中一根緩緩地停留在應奚澤臉頰咫尺的距離間,連著側顏隔空滑落了一個好看的弧度,仿佛久別的情人般充滿了戀戀不捨的留戀:「你就這麼確定我不會讓那些東西傷害你嗎,阿澤?」
整片荊棘叢中遍布的全是非人類的氣息,應奚澤感到自己背脊的冷汗早就已經浸透了衣衫。
他抬了抬眼,看著這個記憶中一樣似人非人的身影,嘴角的弧度極冷:「會還是不會,現在難道不是最好的答案嗎?」
「好像,你是對的。」零號歪著頭想了想,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雖然你對我永遠都是那麼的狠心,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無條件地去原諒你。」
牠定定地看著應奚澤,神態間逐漸添上了幾分誠懇:「你還願意來這裡看我,我真的很高興。但既然感受到了你的良苦用心,當然就更加不應該辜負了,你說,是不是?」
眼看著跟前的觸手在主人的授意下意圖接近,同一時間應奚澤也已經在身邊頃刻立起了成片的防禦屏障,牢牢擋住:「我以為經過之前的事後,你至少應該會有些自知之明了,零號。」
簡簡單單的一句像是觸碰到了某處的逆鱗,讓零號原本還算溫柔的表情突然扭曲,整個聲音的語調也豁然拔高了幾分,似乎這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你為什麼要像他們一樣叫我?不,你不能像他們這樣叫我……你明知道的,阿澤,我最喜歡聽你叫我小墨……這才是我的名字!」
外放的情緒讓周圍成片的觸手突然暴走,應奚澤可以感受到周圍的屏障愈發地吃力,臉色也不可避免地有些發白。
只有語調,一如既往的冷漠無情。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落在周圍:「你不配。」
「不配,三年前見面的那次,你也是這麼跟我說的……可是沒關係,我不會記恨你,你只是因為還不懂得我的良苦用心而已。畢竟只要你願意留下,就會知道我才是對的。」
豁然聚攏的觸手從四面八方壓籠,零號的聲音里也帶著隱約的顫抖,逐漸地,浮起的尾音開始蘊含詭異的笑意,「阿澤,你遲早會知道的,這個人類的世界早就已經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了。從招惹到這群怪物的那一刻起,最後的結果只有兩種——要麼共生,要麼毀滅。」
話音未落,應奚澤手中的小刀毫無預兆地揮出。
森然的刀刃在空中划過猙獰的光色,咫尺的觸手尖端應聲砍斷,隨即又扭曲著長出了一團新的軟肉。
他盯著零號因為吃痛下皺起的眉心,眉目間一片涼薄:「很抱歉,如果你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就是所謂的共生,我寧可選擇毀滅。」
周圍微妙地寂靜了一瞬,零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難受:「你真的忘記我們以前的樣子了嗎?」
應奚澤垂了垂眸。
他確實還記得第一次見祁墨時候,少年站在人群中顯得格外瘦小的樣子。
當時上千個遭到異化感染者中,只有不及千分之一的人幸運地及時接種了延緩劑。
而要再從中收穫到成效緩解異化狀態而沒被當場擊殺的,最終就只剩下了不到十人。
這些人秉著擺脫遲早發生異化的最終宿命,以志願者的身份來到了研究所,接受尚在研發階段的異化治療項目。
因為年紀相仿的關係,應奚澤在每次去母親的研究所時,總會記得給祁墨帶一些有意思的東西,有時候是個打發時間的玩具,有時候是新鮮出爐的慕斯蛋糕。
只不過誰也沒想到,在這樣柔軟的善意散發之下,最後迎來的卻是一個東郭先生與狼的故事。
成片的記憶忽然間湧入腦海,讓應奚澤有了片刻的晃神。
便聽到零號低低帶笑的聲音傳來,遠遠近近地更像是詛咒:「不過都沒關係,反正……以後,你也不會再是原來的那個你了。」
應奚澤整個人的神態跟著一沉,眼見著零號周圍的觸手完全地立了起來,整個嘴角也跟著壓低了幾分:「放棄吧,你留不住我的。」
零號溫柔地笑著:「好不容易才能見見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哨兵和嚮導的傷口恢復的能力比普通人要強上很多,先前在車隊停靠點切割的傷口已經逐漸癒合。
應奚澤緊了緊手中的小刀,留意著零號的舉動,隨時準備著給自己再來一刀,在刀刃上再淬點致命的血。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忽然響起了一聲狼嚎。
下一秒,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直直地撞入了視野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