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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宇,能聽到嗎卓宇?」被哨兵強大精神力覆蓋的戰局顯然已經不容許其他人插入了,融雲的視線死死地盯著場中的宿封舟,睜著生澀的眼眶跟下方的後勤兼狙擊人員聯繫,即便不忍依舊不得不像之前曾經的那幾次一樣,隨時做最壞的打算,「確認一下狙擊距離,是否在射程範圍之內?」
「報副隊,在射程內。」下方待命的卓宇很快給出了回復,語調中有著一絲微妙,「……不過應該用不上我。」
融雲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在狙擊點的卓宇分明地咽了咽口水,視線朝著天台後方的樓梯口看去,心情一度十分古怪:「應工他,已經上去了。」
「誰?應工?」融雲一時間完全沒能反應過來,然而不等她多問什麼,劇烈的聲響瞬間將注意力拽了過去。
抬頭的瞬間,便見宿封舟的一刀徑直地將場上的最後一隻異形斬成了兩半,其他原本還在攀爬上樓的異形們似乎也都受到了過大的震懾,整個環境緊跟著短暫地平靜了一瞬。
難得的緩衝時間,周圍在豁然安靜的環境裡只剩下了宿封舟沉重的喘息聲。
伴隨著胸膛的劇烈起伏,仿佛一隻努力壓制情緒的困獸,但是周圍那種濃烈的殺意依舊沒有得到絲毫消散。
有研究員在這種頭皮發麻的壓迫感下感到有些崩潰:「他不會真的對我們動手吧?!」
沒有人吭聲。
七組的隊員們多少也見慣了老大拼命地在正常和犯病的過程中遊走,前陣子已經很久沒見宿封舟再墮入紊亂狀態邊緣,本還以為多少有些好轉,沒想到這一回再被勾出來後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次的情況顯然比以往來得更加洶湧,本心自然是期待著宿封舟可以像以前那樣壓制下去,但是在眼下這種長時間的高強度作戰之下,隱約間依舊都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預感。
慎文彥感到心肝直顫,不得不求助旁邊的徐雪風:「徐隊,您能想想辦法嗎?」
毫無疑問,面對宿封舟這種段位的哨兵,現場唯一能夠與之匹敵的就只有這位九組的組長了。
徐雪風也確實是第一次見到七組的人員對他這麼客氣,但是他不像剛剛抵達的宿封舟他們,自從異形潮爆發之後從陳山地窟到外面的縣市,沒日沒夜的作戰幾乎是完全沒有停頓過。這樣接近半個月的戰鬥下,雖然身邊有嚮導可以隨時調整他的精神圖景狀態,體能卻也早就已經在了消耗殆盡的邊緣,只能如實告知:「抱歉,我現在還真搞不定他。」
同樣的話如果放在平時,七組自然免不得耀武揚威一把,可是現在,只能讓所有人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起來。
融雲暗暗地咬了咬牙:「我去看看。」
「唉別!」慎文彥伸手要去拉,卻只抓到了融雲的袖子,只能著急得喊道,「副隊你進不去老大的精神圖景的,趕緊回來!」
融雲當然也知道相互排斥的哨兵與嚮導試圖進行疏導會是什麼後果,但是此時也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身為嚮導,她可以比那些哨兵們更加清楚地感受到此時此刻宿封舟所處的混亂狀況,很顯然,即便她非常相信自家老大的個人意志,但是有些事情並不是單憑意志力就可以克服的。
七組所有人都知道,從很早以前開始宿封舟的圖景狀態就已經隨時處在了崩塌的邊緣。
就連他本人都總是笑著跟他們調侃,現在的身體大概也就是能多殺一隻異形就是一隻了。
可即便平常時候也都答應著一旦徹底失控就原地擊斃,真當需要面對的時候,所有人無疑都是不甘心就這麼放棄的。
然而,要選擇強行的進入確實過分勉強。
即便是融雲這種頂級的嚮導,豎立起精神屏障之後想要再去靠近宿封舟,每一步都顯得極度艱難。
哨兵混亂的精神波動從圖景中翻天覆地地湧出,前面在廝殺的過程中還有著那麼些許發泄的渠道,此時此刻卻只能在定格般的畫面下全靠自己的意志進行隱忍。
周圍每一寸的氣流都似充滿了對周圍世界的抗拒。
才抵達距離五米開外的位置,融雲的嘴角已經在沉重的反噬力下溢出了一抹血。
她緩緩地伸手擦過,頂著泛白的臉色正要再次往前,從這個角度看去,便見宿封舟身後的那扇門被什麼豁然推開。
下一波異形又到了嗎?
所有人的第一反應幾乎都是這樣的念頭,下意識的重新繃緊了神經蓄勢待發,然後就在看清楚出現在自己跟前的人影時齊齊愣住。
徐雪風:「應奚澤?」
其他研究院的同事們下意識拔高了聲音:「應工?」
慎文彥幾乎快要跳起來:「臥槽 ,真的找過來了?」
融雲眼前本是有些發黑,腦海遲鈍了一下才想起來剛才卓宇給他的回覆,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
恍惚間,毫無來由的覺得長舒了口氣,全身一軟之後緩緩地跌坐在了地上。
應奚澤一路是在卓宇的協助下登上的天台,身上染過半邊衣衫的血跡看起來觸目驚心,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他仿佛完全沒有留意到其他人陸續的反應,視線自始至終都落在宿封舟的身上,然後終於稍稍地擰起了眉心。
黑狼原本煩躁地在周圍踱步,此時忽然低低地嚎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