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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當晚夜深人靜時分, 江慕寒忽從夢中驚醒,反手抱住懷裡的孩子,感受到他暖熱的氣息,砰砰亂跳的心臟陡然平息。
他本能地躬身, 將小傢伙護在胸膛處, 雙臂牢牢地圈在他的周身。
也說不清楚, 是孩子依偎他, 還是他依偎孩子,甚至渴望從他身上汲取點熱量。
江慕寒夢見了已經自殺身亡的兄長, 那個他曾經當做父母之外最親近的家人,卻始終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
他設想過無數次,如果不是出身在這樣的家庭, 他和兄長的關係絕對不會劍拔弩張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可惜,一切過往皆成雲煙。
平日裡絕口不提的舊事突然成為夢魘, 江慕寒了無睡意, 摟著小傢伙親了親小額頭。
許是睡得發熱, 自己都把小帽子蹭掉,但頭髮卷捲地搔在耳朵上似乎不舒服,軟軟的小手總是不自覺地撥開一些。
江慕寒趁著月華,幫他的小帽子戴好, 忍不住又隔著軟帽親親他的頭髮。
「拔……拔……」
迷迷糊糊的呼喚聲哼哼唧唧,似乎帶著幼崽的奶香味。
江慕寒以為自己手勁太重抱得他不舒服, 仔細分辨才知道他這是無意識地呼喚, 心裡越發柔軟,低聲在他小腦袋上輕聲說:「扣扣,寶貝?」
給聖美宮帶來活力和歡樂的扣扣寶貝。
扣扣都不知道爸爸叫寶貝,只知道貼著爸爸睡覺可安全了, 小手揪住爸爸的睡衣衣擺,發出輕微的呼吸聲。
轉念間,江慕寒想起姨母今天的反應,想著他這些年的確忽視了唯一的親人。
姨母從來都一個人,總沒有一個體己人,總不至於她甘於孤獨。
江慕寒捫心自問,這些年的確寡情。
如果沒有扣扣,可能他都不知道原來他和姨母兩人之間早已經不像是一家人。
他一方面遺憾自己和兄長無法如尋常親人,一方面又忽略姨母。
此時此刻,他已經知道過去是過去,得珍惜眼前的家人。
江慕寒忍不住,面露笑意地再次親吻懷裡的小可愛。
人小能量大,都讓他這個成年人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真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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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扣扣懵懵地醒來。
他好像做夢了,夢見……
夢見什麼來的?
扣扣抓抓小耳朵,想不起來。
聽見爸爸一邊穿衣服一邊走過來,他疑惑地問:「拔拔,做夢為什麼會不記得?我的夢被偷走了嗎?」
他都要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做夢。
為什么小腦袋這麼迷糊?
夢被偷走了?
童言稚語的詩意,令江慕寒意外。
他走上前,端抱起小傢伙:「不會,誰敢偷我們小王子的夢?我幫你抓過來讓他還給你。」
「嗯!」扣扣認真點頭,爸爸雖然有時候壞壞,可是說的話始終充滿威信感。
他相信如果有這樣一個「偷夢者」,爸爸一定會抓住。
江慕寒解釋其實人會經常做夢,只是不一定每個夢都能記住,如果真的沒記住,也沒關係,以後說不定會再次夢見同樣的內容。
自然,他希望小傢伙的夢裡只有明媚彩色。
扣扣聽得很認真,等爸爸說完,他開心地道:「我想夢見甜甜,很多很多甜甜包圍我,我想吃的時候,只要這樣『啊』的張大嘴巴就可以。」
他說這話時,真的張大小嘴巴。
江慕寒笑了。
天真爛漫,要不是吃太多甜甜不好,他還真想立刻滿足他的夢想。
他逗著小傢伙說:「這麼懶嗎?你都不用勺子吃?不用手拿?」
扣扣極為自然地說:「拔拔給我拿呀!」
「爸爸不拿。」
「嗯~拔拔要拿~」
「爸爸不拿。」
「嗯~嗯~拔拔~拔拔~」
「好好,給你拿。」
「拔拔最好啦~」
長長的走廊上,滿是小幼崽稚嫩的歡聲笑語,夾雜著江慕寒低沉的淺笑。
聖美宮的清晨從未如此輕快明朗過。
用早餐時,江慕寒主動問及岑太太朋友的近況與病情。
岑太太見他難得關心自己的私事,有些意外,照實說:「身體好多了,不過家裡事情多要操心幾個孩子,心煩影響了病情恢復。」
江慕寒瞥一眼聽得很認真的小傢伙,也不知道他呆呆的小模樣是聽懂沒有。
他問道:「接來聖美宮住一陣子,當修養?等年節的時候再回去?」
岑太太端著牛奶,竟然有些失神。
扣扣跟爸爸一樣在等姨奶奶的話呢,替爸爸催促道:「姨奶奶,你怎麼不講話了呀?」
岑太太握住扣扣的小手,摸了摸他的指骨:「姨奶奶聽見了,在想呢。回頭去問問我的好朋友,願不願意來住家裡幾天。」
扣扣乖乖地點頭,然後對爸爸說:「拔拔,那你的好朋友要不要接到我們家裡來玩啊?」
他以為是要跟接小錦一樣,把姨奶奶和爸爸的好朋友都接過來。
江慕寒手指在他腦袋上點了點:「吃早飯。小孩子不用管大人的事情。」
扣扣扭了扭小腦袋:「唔~」
嘟嘴吃東西。
岑太太也想著江慕寒,沒聽說他與誰私交甚好,他的身份很難讓他與常人一般擁有所謂的朋友,更何況他性格又偏於冷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