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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松像是篤定了自己的猜測,「你愛的並不是我本身,只是英雄情節作祟。」
「姐姐,你怎麼可以這樣想?你怎麼可以質疑我對你的感情?救我只是契機,能令我心動卻談不上愛,我愛的就是你本身,就算救我的不是你,就算你什麼都不做,只要我遇見過你看到過你,我還是會愛你。」
「騙人,感情是一步步積累成的,世上哪來毫無理由的愛?」譬如師徒之情,譬如同門之誼,都是長年累月堆積而成的,哪有突如其來毫無理由的感情?
「為什麼沒有?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不需要嗎?」她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也不想去弄明白。自己的姻緣,向來只講究合適二字。根本不想去理解那些濃烈的衝動的感情。
「姐姐,你不懂的。你不愛我,也不愛任何一個人。」
第46章 毒藥
「你不是想讓我陪著你嗎?好, 那你過來。」
「姐姐?」
「你過來。」她坐在不遠處的榻上,目光沉靜,開口的語氣帶著幾分蠱惑。
「姐姐……」他跌跌撞撞的走過來, 越靠近時腳步越慌亂,最後撲進她懷裡。伸出雙手, 緊緊地抱住她腰身,哭著道:「姐姐,你可不許哄騙我,別丟下我了, 我害怕……」
「別怕, 我陪著你呢。你不是最想讓我陪著你嗎?」皙白的手撫過他濃黑的長發,一字一句皆透著柔情。
他被她突如其來的溫柔弄得暈眩了頭腦, 眼中不禁顯出茫然, 「姐姐……」喉嚨處猛然的尖銳疼痛讓他有些清醒, 慌忙扣住她手腕, 阻止剪刀的進一步前行。「姐姐是想殺了我嗎?」
「我會陪你死的, 這不是你最想要的嗎?」
「你騙我, 你不會。殺了我後,你必然自去逍遙自在, 哪裡還會記得我?更罔論來陪我。」
她見掙脫不得, 只好另想辦法。於是卸了力,鬆了剪刀,軟著嗓音跟他說:「那這樣吧。你先殺了我,然後再自殺好不好?」
「什麼?」「你不是擔心我騙你嗎?那你就先殺了我。」剪刀放入他手中, 冰冷鋒利的尖端對著自己雪白的頸, 「殺了我,這不是你一直都想要的嗎, 如你所願。」「不……不行,我做不到……」拿剪刀的手瘋狂顫抖,幾乎握不住。最終將它丟棄在地上,抱著她,絮絮叨叨地哭,「我雖然想讓姐姐陪著我,可我看不得姐姐比我先死,而且還讓我的手染滿你的鮮血……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你既想讓我陪你,又害怕我誆你,讓你殺我又不肯,這世上哪有兩全其美的事情?」
「兩全其美……有的,有的,姐姐我們可以一起死。」他像是得到什麼絕妙法子,開心的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匣子。打開匣子,裡面裝著一個小小瓷瓶,「鶴頂紅,一滴入喉,肝腸寸斷,姐姐陪我喝好不好?」
「……」
他將她的沉默許作默認,拔開瓶口小木塞,將瓶中藥粉分別倒入桌上的兩杯茶水中。他自取一杯,另一杯遞給她,「姐姐,你願陪我喝下這杯嗎?」
茶杯幾乎被強塞進手中,她木然的接下。看著杯中液體,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說起來,我們雖有夫妻之名,卻從未拜過堂,喝過合卺酒。如今已到這樣地步,再預備婚禮已是來不及了,只好以茶代酒,讓姐姐陪我飲下此杯,也好到了陰曹地府有著堂堂正正的名分。」
阿松任由他的手繞過自己臂腕,冰冷的瓷杯快要觸及唇瓣。看他微闔著眼,仰頭,杯中茶水慢慢傾入……她手一甩,瓷杯四分五裂,轉身就跑——
跑!快跑!逃離這裡!
憑什麼陪他去死?憑什麼陪他喝合卺酒?
什麼叫堂堂正正的名分?意思是到陰曹地府也擺脫不了他嗎?真是太可怕了,她不要!
她並非貪生之人,可以死,但不是因此而死,更不是陪他而死!
要死他自己一個人去死好了!師父他們還好好活著,她還想陪師弟們長大。
有手抓住她胳膊,猛然用力將她拽了回去。幽冷馥郁的懷抱像是陰冷粘稠的泥潭,她拼命掙扎只會得到更用力的束縛,被牢牢吸住,不停下墜,似乎直至深淵才會停止。面前有陰影覆下,唇上是濕潤的溫熱,他熱切地親吻著她,帶給她的除了那過分熱情的愛意還有口中的毒藥。
他紅著眼眶,吻了吻她的眉睫,低聲哄道:「不怕的,姐姐,不會疼的,不怕的。」
掙扎到最後,她已經沒有了力氣,像被拔除椎骨失去支撐的皮肉,軟綿綿的倒在他懷裡。
心里說不上是絕望還是不絕望,只覺得天意弄人,當初想死的時候卻死不掉,現在不想死了卻被拖著去死。
他似乎還在跟她說著什麼,可已然聽不清,眼前的暗色越來越濃,最後,只陷入鋪天蓋地的黑……
第47章 最後
「師妹, 師妹醒醒!」
呼喚聲似乎由遠及近,慢慢清晰,勉強睜開眼, 看見周邊圍了一大圈人,為首的正是自己的大師兄付雲謹, 「咳咳,咳!怎麼回事?我、我還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