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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昨日當著官爺的面,他說了那麼多話,傾訴了那麼多怨恨,現在再做兄弟情深的戲碼,論誰都不能相信。
謝吉祥起身,走到跪著的吳大亮身邊,清了清嗓子。
明堂內便重新安靜下來。
就連激動的吳家父母也不敢再出聲,他們緊緊盯著吳大亮,生怕兒子再次失蹤。
便是明堂中有如此多的陌生人,謝吉祥也絲毫不怯場,她清亮的聲音徐徐道來。
「這位姓吳,名大亮,是京郊五里堡人士,昨日清晨護城司接到報案,道五里堡有一死者。護城司到場後發覺死者死亡現場有些蹊蹺,案子便轉給了皋陶司。」
謝吉祥從開頭講起,聲音和緩,頗有些娓娓道來的意味。
就連死活不肯走,都留在明堂之外的金大夫人,也不由安靜下來。
「皋陶司專辦重案疑案,收到護城司呈遞的案情折之後,本官便陪同趙大人一道前往五里堡,發現在五里堡的吳氏宗祠內,有一名女性死者,身穿嫁衣,面畫濃妝,吊死在了宗祠的房樑上。」
謝吉祥的話,在明堂內引起軒然大波。
金家人並不知還有同樣的死者,也同金二姑娘的死狀別無二致,不由都有些驚恐。
明堂一瞬有些熱鬧,趙瑞臉色一沉,手中拿的鐵骨扇不輕不重往
下一敲。
咚。
明堂再次安靜下來。
謝吉祥很鎮定,她繼續道:「在皋陶司的一等仵作邢大人驗屍之後,發現死者是昨日夜半時分被人勒死,死後才梳妝打扮吊在房樑上,便準備在五里堡詢問,看是否有對死者心懷怨恨的嫌疑人。」
謝吉祥繼續道:「待到回來燕京,皋陶司準備圍繞吳周氏的死調查,下午便接到貴府報案,道貴府的二小姐也死於非命。」
「貴府二小姐如何而亡,相信貴府很清楚,此處便不做贅述,因兩位死者的死亡方式,死後形態都一致,一開始皋陶司懷疑本案為一人所為,但隨著深入調查,發現真相併非如此。」
案子已經推到最後的審問,謝吉祥便也不再隱瞞,直接痛快直言。
「按照死亡順序來看,先死的是貴府二小姐,也就是金二姑娘,針對於她的嫌疑人一共有兩位,第一位是被她搶了好婚事的大姑娘,第二位是被迫替她跟蔣家定親的三姑娘,但金二姑娘死時兩位姑娘皆不在府中,遠在金頂山上,因此皋陶司暫時沒有對兩位姑娘進行詢問。」
謝吉祥聲音清朗,言辭清晰,把這幾日的雙殺案說得清清楚楚,在場眾人皆能聽懂。
她的意思很清楚,金家的大姑娘和三姑娘都殺二姑娘,但偏巧二姑娘死亡時他們不在家,所以即便有動機,卻無時間,暫時不定為嫌疑人。
金家三位姑娘的親事在府里鬧得沸沸揚揚,人人都知,聽到這裡倒是都很鎮定,沒人疑惑詢問。
「吳家的兒媳周紫娟也同樣有仇人,她的仇人剛好就是其大伯和大嫂,周紫娟為了自己和丈夫吳大亮,」謝吉祥指了指身邊被綁著的吳大亮,「為了兩人的未來且霸占吳家的家產讓大伯及大嫂為他們夫妻賣命,故意撞了懷有身孕的大嫂,讓其流產以至傷身無法再有孕事。」
謝吉祥此言一出,吳家那邊頓時驚愕。
吳韓氏第一個跳出來:「不可能,我們紫娟可是好姑娘,不會做這樣的惡事。」
她說罷,惡狠狠瞪了一眼李素梅:「定是這惡婦流產不孕,找藉口推脫,怕我家休了她。」
吳韓氏話音剛落,一直一言不發的吳大亮卻開了口。
原本理所當然占有的
偏愛和偏袒,原本他所擁有的一切都在眼前崩塌,周紫娟和孩子的死,讓他一夜之間醒悟過來,卻為時已晚。
「娘!」吳大亮嘶吼道,「你別說了,事情就是紫娟乾的,我……我早就知道。」
他聲音乾澀,因許久未曾食水,嘴唇泛著慘白,面容也枯槁至極。
妻兒慘死,他也心如死灰。
吳韓氏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低下頭來不再吭聲。
謝吉祥看了一眼沒有多發一言的吳長發和面無表情的吳大光,又看了看低頭哭泣的李素梅,沒有停下剖析真相的話語。
「李素梅跟吳大光雖有殺人動機,可他們二人一個體弱無力,一個不在五里堡且有人證,便也成不了嫌疑人。」
謝吉祥說到這裡,剛剛聽懂的眾人不由又是有些迷惑。
金澤隆待她都說完,才低聲問:「謝大人,那……您是什麼意思?到底是誰殺了小女?」
謝吉祥頓了頓,沒有回答金澤隆的問題,反而繼續道:「查清這兩個疑點之後,皋陶司當然不能放棄,因事發之後周紫娟的丈夫吳大亮並不在五里堡,且人也失蹤一日,皋陶司便往燕京及周遭奉天、江黎發送追捕文書,今日剛好抓到想要潛入奉天城的吳大亮,並遣送回燕京。」
謝吉祥低頭看向顏嬤嬤:「根據吳大亮口供,一月之前,他在南郊商街被人要挾,作價五十兩,是這位自稱姓張的顏嬤嬤花錢幫他擺平,並且留下了他當時簽的借條,說只要吳大亮替她辦件事,她就把借條銷毀,此事一筆勾銷。」
兩個案子,又重新產生了聯繫。
明堂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顏嬤嬤身上,雖然顏嬤嬤沒有殺人時間,也無法從金頂山飛回金家作案,但她確實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布置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