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頁
沒想到,她到的時候白圖和邢九年也在,兩個一等刑名坐在後衙的院子裡,一人抱著一大碗小米粥在喝。
謝吉祥有些驚喜:「白大人,邢大人,今日可早,要用包子嗎?」
白圖大笑一聲,對謝吉祥招手:「還是你這丫頭懂事,你那哥哥忒是摳門,就給米粥饅頭,連點肉星都瞧不見。」
謝吉祥抿嘴笑了。
大理寺附近又沒商街,皋陶司中的僕役又很少,自然只能將就著做點家常菜。
謝吉祥把包子放在桌上,問:「趙大人呢?」
邢九年抬頭往後邊的竹林瞥了一眼:「練劍去了。」
謝吉祥便不多問了。
她把小菜和包子擺好,給趙瑞留了五個,便坐在一邊等。
白圖和邢九年吃飯很快,簡直如同風捲殘雲一般,還沒等謝吉祥眨眼睛,幾個包子就下了肚。
待他們用完了飯,趙瑞才姍姍來遲。
晚夏時清晨略有些涼爽,清涼的風徐徐而來,趙瑞踏著清風走入院中,就看到謝吉祥紅潤的臉龐。
他接過帕子,擦乾淨臉上的汗,又換了一塊擦手。
「這麼早?」
謝吉祥點點頭,等他回去後衙更衣洗漱,才道:「早起買的包子,將就用些。」
趙瑞這才坐下用飯。
就趙大世子吃飯那端莊勁兒,看得白圖嘖嘖稱奇。
「趙大世子,真是……真是厲害。」
趙瑞搭茬,只說:「白大人,邢大人,還請兩位把這幾日調查的新線索講一講。」
白圖看了一眼邢九年,讓他先說。
邢九年喝了口茶,才道:「最新發現的這名無名死者,我又重新做了一遍復檢,把他全身上下幾乎都摸索了一遍。」
「嘖。」白圖嘖了一聲。
邢九年用他那雙三角眼瞥了一眼白圖,繼續道:「他身上沒有其他病症,很是健康,年紀在三十上下,平日不怎麼經常走路,腳底板沒有硬厚的繭子。他也不做苦力,肩膀沒有磨痕。」
邢九年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右手的
拇指和食指:「死者右手還在,沒有過分腐爛,能看出其拇指和食指都有繭子,其餘幾根手指、掌心都沒有繭子,我猜測死者可能是讀書人、帳房或者不用勞作的普通差事。」
這個結果對於他們來說倒是很關鍵,謝吉祥先謝過邢九年,然後才說:「他的手指可有泛紅?」
邢九年搖了搖頭:「未曾,他手指沒有泛紅,不過確實已經產生牡丹骨,顏色在逐漸加深。」
沒有嗎?
謝吉祥突然想到當年那兩個書生,手指泛紅,但兩人都是死後被下的藥。
「邢大人,這種藥會不會在生前和死後有不同作用,就比如當年的兩個書生死者,因為是死後被用藥,只有手指顯露出紅色的淤痕,但我們現在這個死者,或許是因為生前就已經服用藥物?」
邢九年點點頭:「有這個可能,至於死後下藥是否也有牡丹骨,此事無從得知。」
他想了想,又說:「我只是仵作,並非藥醫,還是等藥王谷藥聖老先生的結論吧。」
謝吉祥道:「多謝邢大人。」
邢九年說完,就換了白圖。
白圖直接道:「我令人查了章艷娘的生平,她人雖然死了,可當年一個戲班子裡的角兒們還在,有幾個旦角兒還記得她,說她早年曾經是醉塵居的清倌,一直跟著醉塵居的鴇母學戲,一來二去的倒是□□了,後來被他們班主看中,贖回了戲班子裡,成了台柱。」
白圖補充一句:「清倌不清倌的,其實也不打緊,她□□的時候年紀不大,應該是還沒來得及……所以也算是清倌。」
謝吉祥想了半天才聽懂。
她問:「白大人,醉塵居又是何處?」
趙瑞這會兒終於把飯吃完了,他仔仔細細擦乾淨手,讓蘇晨來說。
蘇晨比白圖清楚。
「謝推官,白大人,醉塵居往常只自稱清倌居,據說樓子裡的姑娘皆多才多藝,許多都賣藝不賣身,就比如章艷娘曾經,大抵也是先走的唱戲一途,不過□□了有人贖身,便不做這迎來送往的買賣。」
戲子也低賤,但再低賤也好過賣身在窯樓里,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
蘇晨繼續道:「根據儀鸞司的卷宗,醉塵居幕後的東家也是孫家,就是同興賭坊的
那個孫家。」
謝吉祥頷首道:「我明白了,這麼說來,章艷娘同紅招樓其實也有關係。」
或者說,這些人同孫家都有關。
等他們說完章艷娘的過往,白圖便從懷中取出一塊灰藍色的料子。
「這是崇年書院今歲的春夏道袍料子,你們摸摸看,這是絲麻的,穿上很涼快。」
「這是兩年前知行書院的道袍料子,卻是苧麻的,穿上也涼快,但料子偏粗糙,沒有絲麻的貴重。」
崇年書院的學生皆出身富貴,所穿道袍的料子自然也金貴,他們穿得起,也有這個底氣穿。
知行書院的學生則不同。
他們所穿不過苧麻,講究的是簡潔大方,不會那麼注意身外之物。
白圖又讓邢九年取了無名死者身上的料子,道:「這是苧麻的,顏色跟兩年前知行書院的道袍一樣,並且當年因為兩個旁聽的書生突然枉死,身上還穿著這種道袍,所以知行書院改了冬日的道袍顏色,次年也不在用同色同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