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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瑞問邢九年:「若把人放下來,是否有礙屍檢?」
邢九年仰著頭使勁兒看了會兒,才道:「放下來吧,這麼著才沒辦法屍檢。」
等他點了頭,趙瑞才派人取來□□,小心翼翼解開屍體脖頸上纏著的紅綢,慢慢放下屍體。
等人放下來,謝吉祥才發現死者並非天生面白,而是被人在臉上塗了的脂粉,掩蓋了本來的面色。
再加上她鮮紅的嫁衣、詭異笑容的紅唇,一切都顯得分外滲人,這個死者的人,仿佛故意讓人害怕一般,怎麼嚇人怎麼來。
趁著邢九年初檢,趙瑞跟謝吉祥一起詢問吳為。
「吳村長,死者你可認識?是否為五里堡的村人?」
吳為的目光在那死者臉上一掃而過,他似乎有些猶豫,但經過再三確認之後,他還是給了肯定答案。
「趙大人,死者應該就是五里堡的村人,她是吳長發家的老二媳婦周氏。」
死者臉上的妝太厚,又是個年輕的媳婦,因此吳村長也是看了半天才認出人來。
但他的話,卻令趙瑞和謝吉祥都很驚訝:「她已經成親了?」
吳為肯定道頭:「正是如此,我記得吳周氏是三年前從四里坡嫁過來,同吳大亮已經成親三年,不會有錯。」
謝吉祥略有些遲疑道:「不知道村長是否還記得,她當時嫁給吳大亮所穿的嫁衣,是否就是這一身?」
她本以為村長會記不清當年的事,誰知道吳為很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是這一身。」
話說到這裡,他見謝吉祥一臉驚訝,便補充一句:「我們農戶人家,哪裡有那麼大的姻緣排場,能穿上一身紅色的吉服都算是很富裕的了。更不用說她還戴著鳳冠,內子當年嫁給我,家裡也準備不起這麼一頂鳳冠的。」
吳氏是五里堡的大姓,吳為家又是鄉賢,除了田間地頭上的營生,肯定還有別的買賣,但他們畢竟是普通農戶,家裡人口又多,確實不會為了婚事如此奢靡。
這麼一說,死者吳周氏的鳳冠霞帔又是哪裡來的?若是兇手特地給她穿戴整齊,又有什麼意義呢?
謝吉祥皺眉思索,心中一瞬有了許多猜測
。
這一套鳳冠霞帔,謝吉祥看在眼中,其實是略有些熟悉的。
她低頭思索,突然想起之前還在家時,母親身邊的大丫頭紅韶出嫁,母親似乎也給陪送了一套這樣的鳳冠霞帔,料子和手藝雖不是頂好,卻也足夠氣派體面,當時紅韶也感激涕零,後來回府看望母親,也感念那套婚服她很寶貴。
謝吉祥分神往死者身上看去,無奈祠堂里太過昏暗,讓她無法看清那身嫁衣的清晰紋樣。
就在這時,趙瑞開口問吳為村長:「吳村長,請問這位吳周氏在村中人緣如何?是否有人同她有齟齬?更甚者結有私仇?」
吳為顯然跟吳周氏不熟,他們村子上上下下近千人,若是人人都熟悉,那他早就考中秀才,還用在這村中做村長?
不過人不熟,家長里短的事他倒是知道一些。
吳為沉吟片刻,道:「這個吳周氏性子潑辣,嫁過來後同左鄰右舍都不是很對付,大約許多年輕的媳婦子同她都不是很和睦,不過他們自家關係倒是不錯,她妯娌之前小產傷了身子,她也主動說以後過繼一個孩子過去,給大伯嫂子養老。」
這麼一聽,這個吳周氏倒也不是個壞人。
在這樣的人口眾多的村子裡,如果媳婦不夠潑辣,很有可能被左鄰右舍欺負,這吳周氏便是因事同人爭執,大抵也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不至於惹禍上身。
知曉吳周氏的身份,趙瑞就已經安排校尉跟著村長的兒子去取吳氏族譜,本朝因高祖皇后巾幗不讓鬚眉,女性在家族中也有一席之地,各族族譜中一般會記錄出嫁的女兒女婿及外孫,光查族譜便能知道一個家族的變遷。
不過趙瑞不耐等待,他直接問吳為:「這吳家一共有幾口人?」
吳為立即道:「周長發家一共七口人,吳長發及其妻子韓氏,長子吳大光及其妻子李氏,次子也就是這吳周氏的丈夫吳大亮夫妻二人,還有一個小女兒沒出嫁。」
謝吉祥突然問:「吳大光和吳大亮兩人都沒有孩子?」
吳為道:「是,剛剛我也說了,吳大光媳婦之前懷過孕,不小心小產壞了身子,還弄了個大出血,聽說養了半年才能下床,當時吳周氏滿村里宣揚,家裡為了給她嫂子
治病花了多少錢,家中很是和睦。」
這聽著就有些別的妯娌齟齬,不過倒也不好細說。
吳為嘆了口氣:「吳長發人不錯,村裡有什麼事他都能出力幫忙,沒想到家宅風水不好,鬧成這個樣子。」
大兒媳婦不能生,小兒媳婦還死了,這一家子真可謂很不順利。
謝吉祥跟趙瑞對視一眼,趙瑞便道:「麻煩吳村長了,您的線索很有用,之後我們可能會在村中走訪,若有村人驚慌,還請村長出面安撫。」
吳為平日裡最多同護城司副指揮使打交道,那是個七品官,趙瑞雖未穿官服,但他卻知道大理寺少卿是四品官,身份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現在趙瑞這般客氣,吳為立即便就熱絡起來:「哪裡的話,大人們且忙吧,別壞了我們祠堂里牌位便可,草民這就去跟村人說到說到,讓他們知道什麼儘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