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謝吉祥掃了一眼,發現她的字寫得極好,比阮蓮兒還要利落。
待簽完字,謝吉祥便道:「蘇夫人,大理寺的大人已經到了,正在堂屋中等,還請夫人隨我前去。」
剛剛阮大的樣子謝吉祥匆匆看過,心裡大概有了底,因此頗為鎮定,直接就請蘇紅棗去明堂一敘。
蘇紅棗可能以為她也是官府的校尉,便也沒多說什麼,只最後眷戀地看了一眼阮大,這才跟著謝吉祥出了東側房。
明堂中,趙瑞正端坐在主位上,正在細細品茶。
茶具茶葉乃至熱水都是侍從隨身攜帶的,他幾乎不喝外面的茶。
看到謝吉祥和蘇紅
棗出來,趙瑞指了指側椅:「蘇夫人,坐。」
謝吉祥跟蘇紅棗一起坐了下來。
她們剛一坐定,侍從便上前上茶。
謝吉祥注意到,給她用的茶杯跟趙瑞手中的一模一樣,都是簡單細膩的青瓷,而蘇紅棗的則是敞口青花瓷,應當是蘇家自己的茶杯。
這臭毛病。
謝吉祥瞥了趙瑞一眼,見他對著自己舉了舉茶杯,這才低頭小口抿茶。
趙瑞放下茶杯,眉目端肅,聲音低沉而平穩:「蘇夫人,可否說下昨日至今你都在做何事?」
蘇紅棗雖已經恢復神智,但阮大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了,以至於她根本沒有去推敲為何自己一睜眼,家裡就有這麼多外人,且已經暗中等候多時。
她下意識開口:「昨日家中有事,我一直沒有出門,準備今日出門看社戲,夫君晚間時出門一趟,但很快就回來了。因為今日要出門,怕睡得不穩,昨夜睡之前就喝了安神湯,直到剛剛才醒來……」
蘇紅棗說到這裡,輕輕哽咽一聲,卻忍著沒有再哭。
她是個相當堅強也相當能忍耐的女人。
謝吉祥認真看著她,見她眼神只是空茫,並未多飄忽,便知道她應當是沒有欺瞞。
不過蘇紅棗這樣的女人,謝吉祥是頭一次接觸,一時也不敢妄下定論。
趙瑞道:「如此,可否請蘇夫人說一下尊夫身份?」
蘇紅棗微微一愣。
她終於抬起頭,用那雙多情眸子定定看向趙瑞。
主位上的年輕大人端是面如冠玉,他長了一張出塵的俊顏,他輕輕垂著眼眸,似乎並未在看堂下之人。
蘇紅棗心如鼓擂。
她張了張嘴,只覺得聲音乾澀:「是不是,夫君家裡出了事?」
直到這個時候,她混沌不堪的思緒才清明過來。
她剛一睜眼,東側房裡就已經立了個校尉,而且她整個人也被挪到窄炕的另一側,距離夫君很遠。
若非她看到夫君猙獰的表情和僵硬的身體,她可能還意識不到夫君已經離她而去。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肯定出事了。
蘇紅棗看趙瑞不答話,便急著追問:「夫君是不是昨日惹禍了?」
若非如此,他健健康康一個人,怎麼可能說死就死了。
趙瑞是不可能跟
他說實情的,他看了看謝吉祥,對她點點頭。
謝吉祥會意,她放輕聲音,用很緩和的語氣對蘇紅棗說:「夫人,你先說清尊夫的事吧,只有我們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能查清他為何而死。」
謝吉祥的聲音很好聽。
她人長得乖巧可愛,誰見了都會隱隱心生喜悅,讓人很難抗拒她的話語。
就連蘇紅棗這樣見過大風大浪的女人,也不由自主被她安撫,冷靜了下來。
蘇紅棗低頭喝了口茶,輕輕嘆了口氣。
這一聲,帶著眾人穿過重重的時間迷霧,一瞬回到過去。
蘇紅棗低聲開口:「若夫君的死真的是因他自身而起,那想必官爺應當已經知道他到底是誰。」
「夫君的家裡事,他們那條巷子都知道,人人都說他夫人可憐,嫁給他那麼樣的一個無賴,吃苦受累養育兒女,最後也沒什麼好處,他還在拿著夫人的錢在外面養女人。官爺聽到的也是如此,是不是?」
謝吉祥順著她的話點頭:「確實是如此的。」
蘇紅棗道:「其實,我不是什麼勾搭男人不讓回家的盪=婦,他也不是什麼只看皮相的酒色之徒,我們兩個……」
蘇紅棗哽咽出聲:「我們兩個從小就認識,可謂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什麼?!
不光是謝吉祥心中已經,就連趙瑞都微微皺起眉頭,冷淡的目光在蘇紅棗身上一掃而過。
蘇紅棗跟阮大居然從小就認識?
見他們似乎有些疑惑,蘇紅棗這才苦笑出聲。
「我原來也是好人家的姑娘,當年我爹娘在梧桐巷開了個包子鋪,就在夫君家豆腐坊左近,小的時候我們就總是一起玩,那時候的日子很快樂,也讓人懷念。每每晚上無法安眠,我就靠著早年的回憶撐著。」
這話說得太辛酸了。
明堂中漸漸安靜下來,只依稀能聽到東側房邢九年若隱若現的聲音。
大概平日也沒人能傾訴苦悶,阮大死了,她的念想也都沒了,因此也不用再顧忌什麼,早年都發生過什麼,蘇紅棗倒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蘇紅棗繼續道:「你們也看到我這張臉,確實很惹事,我娘怕我有什麼意外,都是讓我穿著哥哥的舊衣服出去玩,所以鄰里都不知我們曾經也有過兩小無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