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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九年那張略顯疲憊的臉,難得有了些笑意:「正是如此,丫頭記性不錯。」
根據《洗冤集錄》中救死方所言,若人猝死、上吊、溺水、塌壓等,身體還未涼透,可用半夏粉末從鼻子灌入,一旦將死者被救活,立即要用生薑汁給死者灌下,以解半夏之毒。
謝吉祥道:「也就是說,救人者隨身帶著半夏粉?」
什麼樣的人身上會帶著急救用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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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九年只說:「半夏粉哪裡來的,這我可不知,從死者的狀態來看,半夏粉急救顯然無用,最後死者還是氣絕身亡,死時他自己也很驚訝,臉上表情很是驚慌。」
對於邢九年這樣的仵作來說,能從死者屍體身上看到的信息,遠高於常人。
趙瑞看到了屍體,也只判斷死者是中毒而死,卻不知其中還有諸多曲折。
趙瑞道:「現在死者已經確認身份,還要勞煩殷仵作同校尉一起去一趟劉家,說明詳細驗屍之事,看看劉家是否同意。」
邢九年只能簡單驗屍,沒辦法復檢,既然屍體已經被確認身份,還需要等劉家簽下驗屍格目。
倒是軍器司的死者,因死在衙門內又在大理寺左少卿面前出事,這才得以緊急驗屍。
如此一來,他們也就沒必要再留在此處,劉三公子的屍體會被送至護城司的義莊內,不會停留在此。
趙瑞真情實意感謝一番邢九年,便準備跟謝吉祥離開回到軍器司。
兩人剛一來到院中,謝吉祥卻突然停住了。
「若是一個人可以遇到身邊人中毒然後緊急施救,施救不成便收拾現場,把現場處理得乾乾淨淨沒有留下疑點,她又怎麼會放著院子裡的小衣不收?」
原本劉三公子死在這裡,外室鄭珊瑚有很大的嫌疑,但若她當真「害死」劉三公子後收拾殘局再逃亡,不可能不顧院中晾曬的肚兜等物。
這個案子,越查越讓人匪夷所思,並且疑點甚多。
謝吉祥讓校尉疑點都記錄下來,然
後又回到馬車上,準備回軍器司。
車上,謝吉祥還是愁眉不展。
「我們重新捋一捋,」謝吉祥道,「一開始會去軍器司,是因軍器司的文大人上報其夫人失蹤,潘夫人是於前日晚就寢之後便不見蹤影,文大人在家中和城中尋了一日,都未尋到潘夫人蹤影。」
趙瑞接著說:「護城司調查之後,發現潘夫人並無出莊記錄,也就是說,潘夫人有可能還在琉璃莊中,因文大人的官職特殊,便把案子轉給皋陶司,正巧我們在皋陶司,便順手接了這個案子。」
若他們沒有接,那麼趕到的應該是護城司。
趙瑞低下頭,同謝吉祥交換了一個眼神。
「如果是護城司接的這個案子,他們趕到軍器司時也會遇到大火,待大火被撲滅,尋到死在火災中的死者,由本地的仵作來查詢,很可能最終定為意外燒死,草草結案。」
若當真如此,那麼這個案子就會走向另一個方向。
趙瑞微微皺起眉頭:「如果說護城司請不到邢大人這樣有經驗的仵作,本地的仵作又長年在京郊忙碌,很可能不會檢驗那麼仔細。」
邢九年已經屬於仵作中的頭一號,他只負責燕京重案,有耐心也有時間,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有二十年的經驗。
這是許多年輕仵作都無法比擬的。
之前的幾個案子能那麼快破案,他的驗屍經驗占了很大的因素,因此當著火發現死者之後,趙瑞立即就派人請來了邢九年。
邢九年果然沒有令他們失望。
然而如此一來,肯定會令兇手失望。
謝吉祥對官場之事並不熟悉,但趙瑞如此一眼,她立即心領神會:「如此來說,若是護城司來辦案,很可能潘夫人失蹤案就會當成是意外死於火中被結案,是這個意思嗎?」
趙瑞點頭:「孺子可教也。」
謝吉祥抿了抿嘴唇,她道:「若真如此,那麼這個殺害軍器司死者的人,肯定對護城司了如指掌,知道他們如何辦案,甚至知道琉璃莊此地的仵作水平一般,無法清晰判斷出死者死因。」
這個兇手,對護城司的辦案流程一清二楚,甚至知道護城司的三等仵作是什麼水平,能不能驗出死者的真正死因,他都很明白。
謝吉祥微微皺起眉頭,她道:「所以,那個死亡現場的大火,燒得恰到好處,既讓旁人無法施救,水車隊也趕不及滅火,又能讓趕來的校尉們看個正著。」
既然如此,那麼柴房的那個死者,十有八九就是潘夫人。
謝吉祥嘆了口氣:「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一個人,如此處心積慮殺了另一個人,死者甚至死無全屍,被燒得面目全非,當真可憐。
但謝吉祥如此感嘆一句,趙瑞卻並未如此想。
他頓了頓,臉色跟著也有些難看:「但是……但是護城司的仵作再不行,大抵也不能看錯生者燒死和死後縱火,所以說……兇手原本的想法,其實是讓死者被活活燒死?」
謝吉祥聽到這裡,只覺得脊背發寒,這得有多大的恨意,才讓人想要如此殺死另一個人?
「可是這個死者,確實是被人先行刺破心臟流血過多而亡,然後才被縱火而死的,」謝吉祥道,「一會兒回到軍器司,先問問邢大人是否還有其他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