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頁
「那之後,你是否還聽到佛堂里的動靜?」
慧珍道:「沒有
,那是奴婢最後一次聽到姑娘說話。」
「你們姑娘,是否有什麼仇家?」
雖然心裡隱約覺得是殺人魔殺的人,但該問的還是要問,吳周氏是個普通村婦,她經常跟婆婆一起往來燕京與五里堡,也拋頭露面做些小買賣,兇手能見到她並不奇怪。
但金二姑娘是個大家閨秀,她很少出門,即便是出門,去的也都是左近的相熟人家,她被兇手看到的機會其實不多。
因此,她若是真同人有血海深仇,其實是一個很重要的突破口。
慧珍沒想到謝吉祥會問這個問題,她有些錯愕,也有些回不過神,這個短暫的失神,讓謝吉祥看出些許端倪。
她輕聲道:「貴府中人人都說二姑娘和藹可親,溫柔賢惠,你們家的大老爺和三老爺也說人人都很喜歡她,然而你心裡卻很明白,事情不是如此,對否?」
慧珍臉色驟變。
她渾身都顫抖起來,臉上也有些驚恐神色,根本不敢看謝吉祥的眼睛。
謝吉祥說得太對了,她們家姑娘到底做過什麼,沒有人比慧珍更清楚。
「慧珍,你們姑娘已經死了,」謝吉祥說,「她被人殺死在自己家中,年紀輕輕沒了命,你不想知道到底是誰害死的她嗎?」
慧珍當然想,姑娘有時雖功利了些,對她是一頂一的好,她在金家的地位,也比其他姑娘身邊的大丫鬟要隱隱高出一截。
為什麼?還不是因為姑娘厲害。
但這些話若是說了,姑娘的名聲就糟了,慧珍低低哭出聲來:「奴婢……奴婢不敢說,若是奴婢說了,姑娘便是人不在了,也要被人指指點點。」
謝吉祥微微嘆了口氣,口氣異常緩和:「你莫怕,這些只你知我知,本官來金家本就為查案,貴府家中的私事,本官自然不會過問。」
慧珍低下頭,她猶豫了。
謝吉祥看了一眼趙瑞,趙瑞便把手裡的扇子輕輕放到桌上。
只聽啪嗒一聲,慧珍微微一顫,隨即便開口。
「其實……姑娘這門親事,是有隱情的。」
謝吉祥眯起眼睛:「哦?」
慧珍不敢看她,只用蚊子般的聲音呢喃,好似這樣就不是在說姑娘的壞話。
「三個月前,大姑娘獨自一人去金頂寺上香,在後
山的梨樹林裡救了一個人,當時對方昏迷不醒,大小姐心善,就讓丫鬟把人帶回了金家包下的齋房,讓金家的小廝照顧了一夜。」
謝吉祥一聽這話,立即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人是大姑娘主張要救的,也是她讓自家小廝照顧的,可最後落了好處的,卻是二姑娘。
果然,就聽慧珍說:「當時那人清醒之時小廝剛好出去打水,落了腰牌在廂房中,那人取了便悄無聲息離去。金家小廝的腰牌都一樣,上面皆刻有金字,旁的什麼都瞧不出來。」
所以,被救之人也只知道是金家的人救了他,具體是誰便不知道了。
「之後過了幾日,定國公府開賞春宴,三位姑娘都被請去,大姑娘記性好,一眼就認出定國公世子便是當時那男人,同姐妹們講了幾句,我們姑娘便上了心,便趁著大姑娘和三姑娘更衣時,把救人的事當新聞同閨蜜講了講。」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所以,這一樁人人羨慕的姻緣,落在了金二姑娘身上。
慧珍說到這裡,一臉緊張地看著謝吉祥:「大人,此事萬萬不能告知定國公府知道,我們姑娘可是喜歡世子爺,若是這樁親事沒了,指不定多傷心。」
謝吉祥古怪地看著她,最後嘆了口氣:「就在剛才,定國公府已經送來了退婚書。」
慧珍如遭雷擊。
她渾渾噩噩地說:「怎麼會如此?我們姑娘為了這樁婚事,費了多少心思?同姐妹鬧了多少不愉快?怎麼會如此?」
鬧了多少不愉快?
謝吉祥眯起眼睛,對這個和睦的大戶人家有了新的認識。
看來,對金二姑娘有殺意的,不只是被搶了姻緣的大姑娘,似乎別的姑娘也有可能?
慧珍這話說完,就有些後悔了。
但她一個丫鬟,無權無勢的,堂上坐著的可都是官,現在姑娘人又沒了,她若是敢隱瞞,大抵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如此,慧珍索性繼續道:「其實三姑娘未談成的婚事,也同我們姑娘有關,在去定國公府赴宴前,大老爺給二姑娘尋了一門親,是榮貴堂蔣家的二公子,榮貴堂的生意也是極好的,他們家大公子篤信佛法,已經出家,家裡以後肯定由二公子繼
承,金家的姑娘一家過去就是當家夫人。」
但是這門親,金二姑娘瞧不上。
榮貴堂再富貴,也不過是商戶人家,怎麼比得上天潢貴胄,滿門功勳的定國公?
再說,定國公世子身上還有世襲官職,只要二姑娘嫁過去,那就是官夫人,將來世子爺繼承定國公府,二姑娘一下便能成為國公夫人,這才能入得了二姑娘的眼。
慧珍低下頭:「二姑娘倒也不是貪慕虛榮,只是那榮貴堂的二公子聽聞脾氣暴戾,還未成親就打死兩個小妾,二姑娘害怕嫁過去受苦,這才想著換一門親事。」
但她一開始不說清楚,非要在婚事談在一半的時候說不想嫁,轉頭就去了定國公府,尋了更好的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