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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林頓住了,他先是低下頭去,很久很久,他才重新抬起頭。
「所有人都有可能啊……」王海林眼睛通紅,「夫人雖然很是心善,但總有人不滿意。」
「大人喜歡外室,卻不能納回府中,他心裡肯定怨恨。夫人的那個丫鬟巧思又笨又蠢,夫人教導她幾次她還很不滿,幾次三番不想跟在夫人身邊,總是鬧著要去伺候小姐。大少爺每天都對夫人陰陽怪氣,覺得是夫人害死了先夫人,誰都看不起,」王海林冷笑著說,「還有那個孫管家,自己貪污不說,反而還要責怪夫人沒有治家之能,他也不去鋪子裡瞧瞧看,鋪子裡生意紅火著呢,收成不好是他自己不懂記帳。」
王海林一口氣說了好多話,最後他說:「他們都對夫人心懷怨恨,只有我沒有,只有我愛她。」
家裡這些事,潘夫人或許都跟他說過,王海林一件件都記在心中,終於可以宣洩而出。
可他對夫人如此好,如此忠心,如此傾心,夫人依舊尋了新的情人。
喜新厭舊,才是人之常情。
謝吉祥同趙瑞對視一眼,都從他話中聽出了跟上午審問時不同的答案。
文正誠表現得一往情深,實則早有外心。巧思說自己不恨夫人,感念夫人的撫照,結果還是想離開夫人,害怕不停被打罵。
文大少爺嘴裡說著原諒夫人,可在府中卻從來不肯給潘夫人面子,只怕依舊懷恨在心。
而那孫管家,因為商鋪收成不好而被懷疑貪污,但根據王海林的所見,文家的商鋪生意極好,應當跟早年沒什麼不同。
那麼,在孫管家貪墨這件事情上,到底誰撒謊了呢?
趙瑞也略微皺起眉頭,覺得文家之事頗為複雜。
兩人又詢問了一會兒王海林,最終從他
嘴裡問到了潘夫人的新情人。
此人據說家中從商,很是浪蕩,每日都在琉璃莊招貓逗狗,家中也是妻妾成群。
他跟潘夫人是從一次偶然的偷竊開始的,當時潘夫人在集市上閒逛,被人偷了荷包,是這位劉公子親自追回,送到了潘夫人手中。
他為人風趣、幽默又出手大方,很是能討潘夫人歡心,這一來二去,兩人便黏糊起來,就連王海林這個年輕英俊的小情人,潘夫人都有些顧不上了。
姓劉的富家公子,這線索已經很清晰了。
問到這裡,兩人便準備離開,但謝吉祥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問王海林:「府中老鼠多嗎?」
王海林是府中長工,這些事都是他來操辦的。
「什麼?」王海林沒聽清。
謝吉祥又問:「後衙中老鼠臭蟲多不多?」
軍器司衙門已經建成百多年,每一任監正都會從外地搬來,因著住不了多久就要搬走,所以幾乎都不怎麼修整。
這百多年來,後衙顯得分外破舊,家具也都有些斑駁,私下裡肯定有許多老鼠臭蟲。
王海林不知謝吉祥為何如此問,還是點了點頭:「挺多的,剛剛搬來時,夫人讓家中小廝們好好整治一番,才略少了一些,年初時臭蟲又有些泛濫,夫人又讓孫管家著手重新驅蟲。」
孫管家嗎?
謝吉祥點點頭,跟趙瑞一起出了廂房。
來到臨時搭建的帳篷之外,趙瑞吩咐蘇晨:「派人去查文家在琉璃莊的幾處商戶生意如何,再查琉璃莊附近的藥鋪,看看年初時文家是否才買鼠藥蟲藥等。」
蘇晨拱手:「是!」
趙瑞想了想,又道:「剛剛王海林說潘夫人的新情人姓劉,家中是琉璃莊的富戶,這條線索你親自跟,看看這位浪蕩的劉公子從前日起都去了哪裡,現在又身在何處。」
兩人打開進帳篷看了看,見邢九年還在忙,也沒有額外的線索,便又都退了出來。
「我們來重新梳理一遍,」趙瑞道,「如果死者就是潘夫人,那麼很明顯,嫌疑人一共有五人,文正誠、孫三郎、巧思、文子軒和王海林,除此之外,同他們這幾人有牽扯的劉姓公子和文正誠的外室也有嫌疑。」
這幾個人,都有殺害潘夫人的
動機,並且殺害潘夫人之後他們都能從中獲得好處。
文正誠可以廣納妾室,也可娶新的繼室。孫三郎的貪墨之罪不會再有人追索,他依然可以在文家做他的大管家。巧思不用再挨打,也能換個差事,日子會好過許多。而文子軒則終於可以報仇雪恨,讓母親可以瞑目。
王海林自然不用多說,潘夫人死了,她就不能再找新的情人,或許在王海林心中,潘夫人將永遠屬於他。
如此一來,死在柴房的死者,是潘夫人的可能性極大,因為在這個家裡,想要她死的人實在太多了。
可若不是呢?
「如果死者不是潘夫人,我們先不去揣測對方的身份,」謝吉祥若有所思道,「如果潘夫人還沒有死,那她在哪裡,是否會有危險?又是否真的如我們在主院所見那般,她很有可能是自己主動離開?」
趙瑞道:「如此也不是沒有可能,文家想要潘夫人死的人太多了,外人或許不知,但潘夫人日日生活在這裡,對文家的事也算是了如指掌,這些人對她都是什麼樣的心思,她或許早就清楚。」
「不離開這裡,很可能死的就是她,所以她早早準備好,就等一個良機直接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