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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萬算的事我會自己查,宋公子要是想起有用的信息,隨時都可以和我說,現在我有的是時間。」
說完向承甩手出了門,孤身向樓下走去,剛到樓梯口就看金濤懷抱一女子在等他們。
「夏真沒來?」金濤輕聲問。
「來了,還在樓上。」用同樣輕的聲音回答,向承偷偷看了眼金濤懷裡的人,發現真是紅杏坊的當紅舞女雲姑娘。
不過他現在沒心思干涉金濤的感情,宋聞野是千機的現實讓向承心煩不已。
宋聞野是向承的幕僚,三年前向輝攻城之夜兩人在前任皇帝自殺後產生的分歧,宋聞野鼓勵向承登基,和程家聯手擊退向輝,而向承則堅持讓向輝繼承皇位。
向承認為手握軍隊的向輝遠比勢單力薄的自己更適合當皇帝。
宋聞野看向承心意已決,當機立斷從他身邊離開,臨走前還說,向輝肯定會斬草除根,他留在向承身邊也沒意思,說不定還會丟了命。
從那以後向承再也沒聽到過關於宋聞野的消息。
抬頭向承看向紅杏坊繪製著精美花紋的穹頂,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大殿內。
兄長的屍首,皇嫂的哭泣,染血的利刃,選擇的權利罕見的被交到他手中。
是成為皇帝和自己的另一個兄弟繼續廝殺,還是攔下所有罪過,做個不忠不孝之徒。
宋聞野認為向承應該是前者,向輝舉兵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再加上逼死兄長的罪名,他相信屆時有志之士定會站在向承身邊,而那些在向輝背後推波助瀾的世家,正好可以藉此機會一併剷除。
然而他沒預料到向承會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
宋聞野幾乎從未想過,當奪位之戰平息後的寧國會是怎麼樣。
因此他看不到沒有了向輝和他手中的軍隊,先前來支援的有志之士會生出何種心思,更不會想擁兵自重的程家該如何處理。
近在咫尺的皇位蒙蔽了宋聞野的雙眼,使得他徹底忘了天下才合攏不到三年,寧國的統治遠沒到萬民歸心的地步。
「說到底我還是姓向。」向承苦笑,比起一時榮光,他更想皇位永遠被自家人攥在手裡。
到最後大家終究僅能看到各自所得。向承在心裡感嘆,至於其他的東西竟不能稱為重要。
「千機以被送去平陸莊園,我們搜查過的紅杏坊,僅發現一名男孩,未見其他人。」夏真從陰影中走出,他略有些不甘心的說道,「郎君,萬算真的不在這裡。」
向承聽到夏真的匯報收回心神,專心眼前的事。
思索片刻向承抓到宋聞野話中的漏洞,「千機說他不知萬算具體在哪。」
「萬算可能在一個我們想不到的地方,千機知道,但他故意不說。」
夏真一愣小聲道,「我們要審他?」知道故意不說,難不成還是讓他們猜?這未免過於無聊。
搖頭向承否決夏真的提議,「以他的性格,你越審他反而越不會說,甚至會用更多無用的消息誤導你。」
「那這樣我們怎麼辦?」審都沒用,夏真對宋聞野的印象更不好。
向承微微一笑,他回答,「等,等的時間長了他會比我們還急。」
對於這個前下屬向承實在是太了解,晾著他比他死還可怕。
這時幾簇煙花在黑夜中炸開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徹全城,新的一年到來了。
大年初一,天才剛亮沒多久柳倕兒便來到藍髓宮。
彼時金洬才起床,正好要吃早飯。
「一起吃?」金洬沒想到柳倕兒會來這麼早。
「好。」更出乎預料的柳倕兒沒有拒絕,她坐到金洬的對面,「麻煩淑貴妃了。」
命令僕人多添了一套碗筷,金洬打趣道,「我與德貴妃好像還是第一次私下裡吃飯。」這幾年裡柳倕兒為避嫌來藍髓宮的次數不多,相對的她也沒主動去找過俞明嬋。
柳倕兒手握緊帕子,垂下眸子回應,「大概是我總覺得不聞不問對宮中是好的。」她已經維持不住那副完美的面具,以至於面對金洬說出來心裡話。
正在夾蝦餃的金洬動作一頓,她眉頭跳了跳,越發摸不透柳倕兒的目的。
「讓淑貴妃見笑了。」柳倕兒再抬頭,表情恢復如常,她看著金洬,眼裡儘是藏不住的哀傷,「我來是想問淑貴妃那日在大殿上為何要諷薛英。」
提起薛英,金洬沒了吃飯的胃口,她警惕起來想了想反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問?」
「好奇罷了。」柳倕兒觀察著金洬的變化,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於是她繼續,「你對陛下沒有真情,不會因爭風吃醋對其他女子發難,那日你那樣對薛英,無非是要在眾人面前表示你疏遠她。」
「我好奇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柳倕兒的話近乎露骨,金洬不寒而慄,她知道宮中的那些聰明人看得出來她和向輝有義無情,但她不需要管,因為那些聰明人的看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向輝的看法。
如今柳倕兒直白的點出這點,並問她為何要針對薛英,再加上薛英特殊的身份,很難不讓金洬聯想到柳倕兒知道了薛英就是程家二小姐。
金洬儘可能表現的雲淡風輕,「不能是我單純看不慣她嗎?」
「確實,薛英小姐與賢貴妃交往甚篤,淑貴妃你不諷刺她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