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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問她喜歡哪位皇子,日後為她賜婚。
那時她還只是個依賴哥哥的小姑娘,只顧著搖頭,什麼都沒說。
皇上卻沒生氣,甚至一個個地問她,太子如何,梁王如何……
問到梁王,宋虞徑直跑回了哥哥身邊。
皇上便笑著說:「怎麼聽見矜兒的名字便害羞了,那便矜兒吧。」
這不過是一句皇上逗她的玩笑話,誰都沒放心上,就連當時的梁王也甚是傲氣地扭頭哼了一聲。
僅僅過了一個月,梁王被遣往北境,風光不再。
此事更是被人淡忘。
宋虞嘆了口氣,這個梁王記性倒是挺好,六年前的事兒還記得。
她將此事和方若詩說了一遍。
方若詩擔憂道:「怕就怕梁王舊事重提,待皇上醒了,一道賜婚聖旨賜下來,那時什麼都晚了。」
宋虞頷首,將此事放在了心上。
閒聊許久,眼見著要到午時,兩人相攜著去了花廳。
大周男女大防的規矩並不算太過嚴格,但是今日相邀的女眷大多是未婚的姑娘家,是以男席與女席之間依然隔著一張魚戲蓮葉間的屏風。
宋虞坐在了臨近主位的位置,與宋溫卿相對,透過模糊的屏風,依稀能看見哥哥的身影,她便覺得安心。
咿咿呀呀的唱腔又響起,宋虞撇嘴,借著手帕的遮掩與方若詩抱怨:「梁王到底有多喜歡聽戲,剛聽了大半個時辰,又要唱。」
方若詩笑著低聲道:「聽說靜妃愛聽戲,大概是愛屋及烏吧。」
靜妃是梁王的母妃,生前頗為得寵,家世也與皇后不相上下,隱隱有壓皇后一頭的勢,只可惜後來難產而亡,生下樑王便去了。
皇帝愛屋及烏,很早便封李殷為梁王,前十二年對他與對太子別無二致,只是後來不知為何讓他去北境戍邊。
有人猜測是為了保全太子之位;有人說是為了保護梁王不遭皇后與太子毒手;更有甚者,說當時年僅十二歲的梁王受人教唆,意欲謀反。
不論事實如何,如今梁王歸來是不爭的事實。
宋虞情不自禁地望向宋溫卿。
他的脊背挺得筆直,與一眾挺著大腹便便的大臣坐在一起,在亂花漸欲迷人眼的名利場中尤為突出,清雋又孤傲。
皇帝另眼相待、年少得權、太子近臣……都是旁人加諸在他身上的,哥哥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只有宋虞明白。
以後……只會更辛苦。
宋虞垂眸望著面前精緻的琉璃纏花銀碟,出神地聽著台上的戲腔。
一曲終,陸陸續續有人為梁王送上賀禮,或祝他平步青雲,或贊他面如冠玉,或頌他大周戰神。
送禮的人畢恭畢敬,收禮的人從容鎮定,全都忘了他是被盛怒之下的皇帝趕到北境的梁王。
無詔不得回京,仿佛成了一句笑談。
男席上熱鬧非凡,女席上自然也沒閒著,有幾個膽大的扒著屏風偷偷去看梁王是何模樣。
梁王也沒藏著掖著,手捧玉盞,遙遙舉杯,一飲而盡,哄得幾個貴女心花怒放。
「沒想到梁王殿下這麼溫柔多情……」
「我覺得比起景徽侯也不遑多讓了。」
「你是不是移情別戀了,我還是更喜歡侯爺……」
「對啊對啊,侯爺對妹妹那麼好,以後對夫人肯定會更好,聽說宋家的男人都長情呢。」
「阿虞,卿表哥準備賀禮了麼?」方若詩同宋虞咬耳朵。
宋虞回神,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哥哥一向禮數周全,既然出席了,肯定會送的。
想起他要送的是什麼,宋虞激動起來,同樣翹首以盼。
不多時,宋溫卿站起身。
嘈雜的花廳中瞬間安靜下來。
屏風外的大臣們默不作聲,人人都知道宋溫卿與太子關係密切,今日宋溫卿要送什麼禮,他們早已暗中猜測許久。
說到底,這禮不就是代表太子對梁王的態度麼?
貴女們有些按捺不住興奮,壓低聲音雀躍著:「是侯爺是侯爺!」
有貴女不耐煩:「別說話!」
不過讓眾人失望的是,宋溫卿並沒有說話,只看向外面,眾人便都跟著他的視線移動。
不多時,數十人低頭進了花廳,顫顫巍巍行禮道:「奴、奴才參見主子。」
正淡定品茶的李殷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面色微變。
他怎麼可能認不出這是他派去的探子?!
眾大臣面面相覷,怎麼送了幾個下人?
宋溫卿適時開口:「殿下剛回來,想必人手不夠,微臣便特意為殿下尋了這幾位曾服侍過殿下的奴才,不知殿下還記不記得?」
花廳中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大臣們的面色都變得甚是精彩,都是人精,聽話聽音,哪能猜不出這些人都是梁王早先安排的人,一朝暴露,宋溫卿便將計就計了。
還諷刺了一通梁王無人可用,有幾個年輕的臣子差點沒憋住笑。
浸染官場許久的大臣對視一眼,都明白過來,看來他們回去之後也得好好看看府上有沒有可疑之人了。
承了他的情,大臣們便誇讚起宋溫卿送禮送的妥帖云云,還要捎帶上一句「這下樑王府終於有人氣兒了」。
反正他們本來就是支持太子的人,得罪了梁王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