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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是不允許她節食的。小時候侯府敗落,哥哥寧願把最後一塊玉佩典當了,也要聘請最好的廚子給她做膳食,從不短了她的吃穿用度。
後來祖母查帳的時候嚇了一跳,整個侯府花用最高的便是食材與廚子的月錢。
從小便錦衣玉食的宋虞,長大後周身氣度與別的貴女別無二致,絲毫看不出景徽侯府曾落魄過六年之久。
哥哥一直不說話,宋虞只好硬著頭皮開口:「真的哥哥,你沒發現麼,我最近……」
「沒有,」宋溫卿打斷她的話,默了默才繼續道,「阿虞,你只是長高了一些罷了,沒有胖。」
胖了他也喜歡。
他將這句話憋回肚子裡,因為他知道說了之後宋虞會炸毛,誤會自己真的胖了,不太好哄。
宋溫卿上下打量她,面前的姑娘目光閃爍,眉眼含羞,腮邊還藏著紅暈,輕輕咬著唇瓣,欲語還休,一副小女兒家的情態。
他目光微沉,想起自己的猜測,輕輕敲了下桌面,逼迫宋虞說話。
「可是、可是……」宋虞和他撒嬌,「阿虞真的胖了嘛。」
這招向來百試百靈,她不想回答的時候便軟聲撒嬌,哥哥便不會再問。
可是今日好像不靈了。
宋虞小心地觀察他,哥哥依然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但是面色卻冷了幾分,似乎在琢磨著什麼。
「阿虞,你是不是……」他停頓了下。
宋虞的心跳停了停,忘了呼吸,忐忑地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可是他一直沒再開口,氣氛便凝滯著,桌上的殘羹也不再冒熱氣,丫鬟們都躲得遠遠的,不敢過來收拾。
「算了,」他沒再說下去,抬眼看向她,「是直接睡覺還是去沐浴?」
「沐、沐浴吧。」宋虞磕巴了一下,急匆匆地跑向盥室,生怕他再多問一句。
獨留宋溫卿望著桌上那道紅燒鯽魚出神。
阿虞真的長大了,有了喜歡的男子,為他節食,為他面色含羞,那兩個小梨渦,以後會對他笑。
宋溫卿有些想不通,他只是去了蜀州兩個月而已,阿虞怎麼就有了喜歡的人了?
是誰呢……
楚平遙?
不是,阿虞向來不喜歡他吊兒郎當的紈絝模樣,他們總是相互嗆聲,像兩個幼稚的孩童。
李矜?
李矜是太子,他確實是喜歡阿虞的,阿虞倒是沒表現出過別的心思,待他恭恭敬敬,但是這兩個月發生了什麼他並不清楚……
宋溫卿闔上眼,靜靜地思索著與宋虞走得近的世家公子。
「哥哥,你睡著了麼?」宋虞走出盥室,見他閉著眼睛,不由得好奇地問了一句。
外面冷,屋裡沒開窗,馥郁的香氣很快便充斥鼻間。
他的目光帶著捉摸不透的意味望向她,宋虞沒敢與他對視,喚來丫鬟將桌上的膳食收拾乾淨。
待安靜下來,宋虞自然地將絞頭髮的巾子遞給宋溫卿。
小時候宋虞怕黑又怕鬼,所以八歲之前一直與宋溫卿同床共枕。
她有個毛病,沐浴之後容易犯困,沾枕頭便睡。
可是頭髮還濕著,宋溫卿便親自幫她絞乾頭髮。
久而久之宋虞也習慣了,哪怕她長大後有了獨立的院子,絞頭髮的細碎事情依然是宋溫卿來做。
宋溫卿也甘之如飴,除了她的小梨渦,他最喜歡的便是他親手養出來的烏髮。
可是現在他望著面前烏黑的青絲,不禁想,等阿虞嫁人了,她的夫君會為她絞頭髮麼?
越想越覺得煩躁,動作卻依然輕柔。
宋虞下午睡了一覺,現在不困,但是哥哥的手法很舒服,惹得她腦袋一點一點的,昏昏欲睡,她強撐著挺直脊背。
再一次垂下腦袋,她似乎聽到哥哥說了句話,可是方才她不太清醒,於是呢喃道:「哥哥,你說什麼?」
身後卻沒了聲音。
大概是聽錯了吧,宋虞拍拍臉,為了讓自己不睡覺,她探身從梳妝鏡前拿起幾罐香膏準備自己搽。
柔順的髮絲便順著宋虞的動作從宋溫卿指間滑落,他下意識地抓住,卻撲了個空,只余滿手馨香。
悵然若失。
宋虞毫無察覺,回頭朝他嫣然一笑:「哥哥,你要不要替我搽香膏?」
「好。」宋溫卿答應的乾脆。
咦,宋虞眨眨眼,哥哥怎麼就這樣同意了?
兄妹之間也有諸多規矩,所以從她十二歲開始,哥哥便很少會觸碰她,不像小時候那般舉止親密。
不過她才不會讓他幫忙呢,她還記得小時候哥哥幫她搽香膏,用了大半罐,她又睏倦,沒去看一眼便睡了,第二日醒來的時候整個枕頭都不能要了,全是香膏的痕跡。
她怒氣沖沖地去問他怎麼回事,他一邊道歉一邊說以為抹的多更好,想起這件趣事,宋虞吃吃地笑起來,她可不敢再冒險了!
宋溫卿絞頭髮的手微頓,許久才繼續。
宋虞邊搽香膏邊隨口問:「哥哥,我聽說蜀州人無辣不歡,是不是真的?」
她也嗜辣,便對蜀州多了一份嚮往。
身後的宋溫卿輕輕嗯了一聲,卻沒多說什麼。
「那哥哥有沒有給我帶些蜀地的特產?」宋虞回頭,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
宋溫卿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直言道:「帶了,但是沒有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