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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茶藝上實在沒有進步的空間了,現在泡的茶和初學時一模一樣。
是不是哪一步忘了?宋虞望著紅檀木桌上的茶具,默默回想著步驟。
「阿虞沒看出來麼?哥哥是在回味,」宋溫卿失笑,「確實進步了,很好。」
宋虞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哥哥從不騙她,所以是真的!
她笑眯眯地捧著臉,看著宋溫卿慢慢品完了一整杯茶。
宋虞臉上有一對梨渦,一笑就格外明顯。
宋溫卿很喜歡,他把茶盞放下,伸手戳了下她的梨渦。
「不許戳了!」宋虞忙護住臉,小聲抱怨,「我的梨渦這麼深,肯定是你以前戳的次數太多了!」
宋虞有一副明艷的長相,桃花眼,翹鼻,唇不點而朱,恰到好處的嫵媚,少一分則艷,多一分則妖,像一朵綻放到極致的花。
因她閨名宋虞,長安城中愛慕她的人便稱她為虞美人。
不過她笑起來梨渦浮現,減輕了艷色,顯得可親又可愛,愛慕她的人更是趨之若鶩。
宋虞卻不樂意可親可愛,她恨不得拒人於千里之外,一輩子不嫁人才好。
這個緣由她沒對哥哥說過,所以宋溫卿自然不明白她的反應怎麼這麼大。
不過見她不喜歡,他便認真道:「以後哥哥儘量克制住。」
克制……這是什麼詞啊,宋虞揉了揉臉,看向哥哥。
雖是兄妹,宋溫卿的長相卻與她不同,是極為清雋的,眸光如星,鼻樑高挺,薄唇平直,如峰上雪,如遠山霧靄,高不可攀。
容貌差距如此之大,宋虞總是忍不住想,她與哥哥真的是兄妹麼?說不定她是被抱養的呢?
畢竟爹爹不喜歡她,從未對她有過一分好臉色。
可是府上的人都說娘親生她的時候難產而亡。爹爹不喜歡她,是因為她的到來讓娘親喪了命。
至於哥哥……爹爹喜愛極了哥哥,他從小便是由爹爹教養長大的,肯定是親生的。
不過她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祖母的態度偶爾也模稜兩可,她猜不透。
「阿虞,在想什麼?」宋溫卿開口。
兩個月不見,她似乎又多了幾分心事,不會告訴他的心事。
宋溫卿皺了下眉,猜測她是不是有了喜歡的男子。
「我只是有點困了,」宋虞慢吞吞地找藉口,「方才歲寒不是過來了麼,哥哥去忙吧。」
「阿虞煎茶的時候不專心。」宋溫卿失笑,心中卻鬆了一口氣。
他並不想宋虞這麼快便嫁人,大周女子十八歲嫁人也不算太晚,他還想再留她幾年,哪能輕易被旁的男人騙了心。
不過轉念一想,宋虞從前是很黏他的,今日居然趕他走……他眉眼微沉,默默打量她,難道真的有了喜歡的人?
宋虞被他看得心裡發虛,目光不自覺地飄忽起來,她支支吾吾道:「哥哥,你、你怎麼了?」
宋溫卿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哦哦,好,」宋虞站起來,邊披上斗篷邊叮囑小滿,「記得把茶具收起來。」
將宋虞送回她的院子,宋溫卿冒著風雪回到正院。
「人帶來了麼?」跨進院子,他低聲詢問,聲音冷淡地像換了個人。
歲寒已經習以為常,在姑娘面前侯爺是寬厚溫和的兄長,在旁人面前就變成了冷若冰霜的侯爺。
於是他恭敬地回答:「已經在院裡跪了半個時辰。」
宋溫卿微微抬眼,瞥見一個跪在雪地里的侍衛。
天寒地凍的,他冷得直發抖,聽到聲響後反應慢半拍地僵硬扭頭,臉色發白,嘴唇發紫,活像個中毒的人。
「侯爺何故……讓屬下、屬下跪在此處?」他哆哆嗦嗦地開口,本想挪步過去,整條腿卻早已僵直,一寸也沒動。
宋溫卿淡淡掃他一眼便進了屋,盥室內已經備好了熱水,他聽著院子裡傳來的斷斷續續的、虛弱的哀求,神色不變地靠在浴桶中閉目養神。
過了兩炷香的工夫,院子裡變得吵吵嚷嚷。
「哎呦,怎麼還有個大活人,嚇小爺一跳,我還以為你們在這兒堆了個雪人呢!」
院子裡傳來幾聲低沉的笑,很快又隱去。
宋溫卿起身更衣,水聲零落,順著腰腹往下,又隱在裡衣中,變成一汪淺淺的水漬。
院裡的人耳尖,聽到水聲氣極道:「宋溫卿在穿衣裳?你們怎麼不早說!」
他著急忙慌地推開門,卻只來得及看見宋溫卿線條利落的肩背,下一瞬又被屏風阻隔。
「下次進來之前記得敲門,」宋溫卿邊穿衣邊冷聲道,「我可沒那麼好的脾氣。」
不用看就知道進來的人是楚平遙。
楚平遙出身武將世家,父兄先前忙著征戰,對他疏於管教。
等有空管教的時候他卻早已養成了頑劣的性子,楚將軍見了他便頭疼,將他扔給宋溫卿,不求掙個一官半職,只求別學一副紈絝做派。
這幾年相處下來,兩人的關係已然到了可以將後背交給對方的地步。
不過雖然是兄弟了,楚平遙還是怵他。
聽到這冒著冷氣的話,哪怕身邊還飄著溫熱的水霧,楚平遙還是哆嗦了一下,乾笑道:「是是是,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小的這就走。」
楚平遙貼心地關上了門,左摸摸右找找,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凍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