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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簾隨著馬車輕輕晃著,偶爾傾瀉出幾絲暖光,她的臉忽明忽暗,眸中卻沒有繁星點點,唇邊的小梨渦淺淺。
宋溫卿沉默地望著她。
一片靜謐中,宋虞隱去滿面笑容,垂眸望著捏在手中的面紗,還不如一直戴著。
不過就算戴上又如何,哥哥還是可以看出來她的情緒變化,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是有點不開心,」宋虞抿唇抱怨道,「明明是哥哥說的陪我玩,可是卻遇上了梁王和太子,我們都沒有好好說過幾句話,總是有外人在。」
他們都是外人,只有哥哥是親人。
哥哥好不容易可以陪她,沒想到前有李殷後有李矜,皇家的人可真討厭!
宋虞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他們一句,轉瞬想起李矜的七寶茶,她默默收回,又罵了李殷一句。
宋溫卿沉默了一瞬才開口:「好,下次哥哥帶你去沒人能打擾我們的地方。」
「好呀。」
很快,馬車在景徽侯府停下。
下了馬車,一點涼意落在她的手背,宋虞眨眨眼,抬頭望向飄雪的夜空。
「哥哥,又下雪了。」
「冷不冷?」
「有一點點。」
話音剛落,溫熱的大掌握住她的左手。
「今日穿的有些少,明日多穿些。」
惹來宋虞的抗議:「可是明日我又不出門。」
「阿虞不乖。」
「……好吧,阿虞聽哥哥的話,現在乖了麼?」
「很乖很乖。」
宋虞便仰著臉笑起來,雪花落在她的唇瓣上,慢慢融化,直到消失不見。
到了宋虞的院子,宋溫卿細細叮囑:「進去之後不要立刻脫衣裳,一會兒記得泡腳,頭髮散下來再睡。」
宋虞疑惑地問:「哥哥不進來坐坐麼?」以前都會進來陪她一會兒的,何況現在還下著雪。
「不了,我要去太子府,」宋溫卿下巴微揚,「幫太子解決難題。」
「……」那就只能祝太子自求多福了。
第14章 .美人你的婚事,我另有安排。
目送哥哥走遠,宋虞這才轉身回了閨房,將頭上的簪子取下,又將新買的簪子放在合適的位置,這才脫了斗篷。
小滿端來泡腳桶,宋虞隨手從梳妝檯上拿起一個木雕,邊泡腳邊玩。
哥哥從小便是一個安靜的人,愛好也很獨特,旁人喜歡蹴鞠捶丸射箭,他卻喜歡木雕,潛心鑽研許久,木雕自然做的惟妙惟肖。
她手裡拿的便是十三歲那年的生辰賀禮,一支游魚形狀的木簪,木簪被打磨的極為圓滑,保留著獨特的紋路,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想起今日買的游魚銀簪,宋虞讓小滿拿過來,對比了一番。
左看右看,還是哥哥親手做的簪子好看。
宋虞輕輕撫摸著游魚木簪,想到什麼,她匆匆泡完了腳便說困了,把小滿趕了出去。
室內只有她一個人在,等到萬籟俱寂的時候,她拉上厚厚的床幔,悄悄點燈,從床邊的暗格中摸索出筆墨紙硯。
磨了墨,她抽出一張乾淨的宣紙,提筆畫了一隻魚,又畫了三條涇渭分明的水流,小魚大吃一驚,腦袋上頂著一句話——怎麼這麼多人呀!
唉,李殷和李矜真討厭。
宋虞噘著嘴將畫擱在一旁,又隨手拿起一張畫過的宣紙細細欣賞。
那是一條正在遭受太陽炙烤的魚,配文寫著「再找不到水,我就變成小魚乾啦」。
這是哥哥去往蜀州時,她抑制不住滿腔思念畫下的,充滿童趣,宋虞忍不住輕笑,不知不覺睡著了。
雪下了一整夜,翌日清晨堪堪停下。
滿院的雪來不及清掃,祖母特意差人告訴她今日不必過來了,宋虞卻執意要去。
艱難地踏著快要及膝的雪來到松鶴堂,她沒去暖閣,反而徑直往松鶴堂的一個小偏房走去。
每隔三日,祖母便會在此處禮佛,今日她也想來拜一拜。
白雪掩蓋了嘈雜聲音,將偏房隔絕成一個秘密的境地,屋裡透出的暖光映照在瑩瑩白雪上,莊嚴靜謐。
祖母跪在佛像前,低聲念叨著什麼,對於她的到來不置一詞。
宋虞靜悄悄地跪在祖母身側,閉上眼睛,雙手合十。
如果真的有佛祖的話,那就祈求祖母平安健康、哥哥一生順遂吧。
默念完畢,宋虞將雙手撐在冰涼的地面上,虔誠叩首。
宋虞睜開眼睛,望進一雙含笑的、蒼老的雙眼,帶著與生俱來的慈愛。
「阿虞,求了什麼?」
宋虞扶祖母起身,將自己的願望說給她聽。
「真是個乖孩子,」老夫人笑容滿面,頓了下又問,「怎麼不求一求自己的姻緣?」
「哥哥還沒成親呢,我自然不著急,」宋虞無所謂道,「哥哥說了,他可以一輩子養著我,不出嫁也沒事。」
老夫人靜靜地思量片刻,忽的長嘆一口氣:「你們倆啊……」
宋虞疑惑地望著祖母。
「沒什麼,」老夫人垂眸,斂去渾濁雙眼中的情緒,「走吧,咱們回去。」
祖孫倆相攜著回到溫暖如春的暖閣。
宋虞拿來厚厚的絨毯蓋在祖母腿上,又奉上茶,忙前忙後的,與從前一樣討人喜歡。
等她坐下,老夫人忍不住問:「阿虞,我聽溫卿說,你有了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