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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屋頂上傳來另一人的腳步聲。
樓畫不用去看都知道是誰。
霧青上前幾步,他聞見了酒的味道,於是抿抿唇,道:
「主人,您的傷才剛好……」
「不礙事。」
樓畫抬眸看他一眼,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
「坐這來。」
霧青頓了頓,聽他的話坐在了他身邊。
他沉默片刻,突然出聲道:
「主人,既然大祭司已除,那以後一直留在暗香谷,可以嗎?」
樓畫瞥了他一眼,輕笑一聲:
「不行,清陽山的宗門大比就在近日,我答應過一個臭小孩,要去看他打架。」
霧青點點頭,沒說話。
樓畫又說:
「我明日出發,你不必跟著了。你若是願意留下,就繼續待在暗香谷。若是不願意,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你跟了我三百年,現在我自由了,也放你自由。」
說罷,他從儲物戒中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霧青:
「解藥。」
除了秦東意,樓畫從來不會給任何人絕對的信任,只有霧青是例外。
這並不是因為霧青有多特別,而是因為樓畫在給他信任前,先給了他一顆毒.藥。
三百年前,年少的樓畫在未雨殿的後院逼自己吐出大祭司給他的藥。那藥大概能擾亂他本就不穩定的精神,因為他發現,自從喝了這藥,他發病的頻率顯然變高了。
意識到這點後,樓畫總是找機會一個人解決這個麻煩,也從來沒被人發現過。直到那天他一抬眼,看見了不遠處站著的那個青碧色眼睛的傢伙。
那天他把霧青掐住脖子按在地上,原本想直接解決了這個傢伙,但霧青卻說,他是他的近衛,只聽從於他。
樓畫確實被這話打動了,但他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去相信一個人的空口白話。
可他現在需要一個能幫他做事的人,所以他給霧青餵了毒,解藥則在他自己身上。他那時就答應過霧青,若是有朝一日他擺脫了大祭司的控制,就將解藥給他,放他自由。
但此時聽了樓畫的話,霧青卻是愣住了。
他半天問出一句:
「主人趕我走?」
「給你自由,怎麼倒成了趕你走。」樓畫仰頭飲下一口酒,不知為何,突然嘆了口氣。
隨後,他就聽霧青說:
「屬下只願一直跟在主人身邊。」
聽見這話,樓畫微微愣了一下:
「為什麼?」
樓畫一直認為,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僅僅以利益勾連的。
他自問對霧青並不算好,之前霧青聽他的話幫他做事,他也只以為是那毒的功勞,兩個人為了各自的目的各取所需罷了。
但現在既然九嬰已除,他也給了霧青解藥,這人為什麼不走?
樓畫的疑惑,霧青很快給了他答案。
他頓了頓,坦白道:
「有件事,屬下從一開始就瞞了主人。」
樓畫微一挑眉,就又聽霧青道:
「屬下天生,不懼百毒。」
換句話說,樓畫一開始給他餵的那顆藥,其實從頭到尾都是樓畫自己一個人的定心丸。
如果霧青想,他隨時可以叛。但他從未選擇那樣去做。
這讓樓畫皺起了眉。
他不懂。
「為什麼?」
樓畫又問。
他坐起身子,酒壺也被他丟在一邊,酒水順著壺嘴淌下,散出陣陣香氣。
「忠誠是原則,沒有原因。」霧青只說。
樓畫:「但現在已經結束了,你不必再聽我的話。」
這下,霧青不說話了。
樓畫觀察著他的神色,突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但他不覺得那是真的,於是只笑了一聲,開玩笑般問:
「怎麼,你離不開我,你愛我啊?」
霧青沉默不言。
樓畫看著他的反應,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雖然霧青沒有回答,但沉默就已經給了他答案。
樓畫又遇到了無法理解的事,他強調道:
「小瞎子,我對你不好。」
霧青知道樓畫不理解感情這回事,因此很認真地解釋:
「如果我愛一個人,只會是愛他的性格為人,愛他的全部。和對我好不好並無關係。」
聽了這話,樓畫無端有點煩躁。
他無意識地點著手指,霧青看出了他在焦慮,於是又道:
「抱歉,讓主人為難了。」
暗香谷的街道上傳來一陣驚呼聲。
同時,一道大大的光點衝上半空,炸開了一朵很大很大的煙花。
那煙花將夜空映亮一瞬,隨後很快暗淡熄滅,變成點點灰燼。
霧青等了片刻,見樓畫沒有反應,便默默起身。
離開前,他留下一句:
「只要主人需要我,我隨時都在。」
聽見這話,樓畫一把拉住霧青的袖子。
霧青的話讓他有些混亂。
這人的態度讓樓畫意識到,他們的「愛」是不一樣的。
他有些不解地問:
「小瞎子,你為什麼不要求我對你好?」
霧青並沒有多猶豫:
「感情是我自己的事,主人沒有義務接受,也沒有義務對我好。」
霧青的回答令樓畫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