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燎鴦又看向秦東意:
「疏月君,打死他!!」
這小姑娘一番撒潑,給見舟氣笑了:
「小姑娘,我早就死了。」
「你死就死,關我家主人什麼事,難不成你要賴給他?!我可從來沒見過你!」
燎鴦瞪著他,一臉敵意。
見舟抱臂回看過去:
「不巧,還真是賴他。」
說罷,他似是覺得言語太過蒼白,於是抬手,改動了房間內的陣眼。
他們所在的空間原本就是個幻境法陣,有外力介入,周遭景象也會隨之變換。
於是,木屋中的光線逐漸被抽離,最終換上了一處陰暗的地宮。
「這幻境的改動基於我的記憶,絕無半分虛假。我說了你們也不一定信,倒不如親眼看看。」
隨著見舟話音落下,幻境已然成型。
這裡沒有一點光,大大小小的籠子裡關著的有妖也有人,有男有女。地上髒兮兮一片,不知道是些什麼東西。
他們像畜生一樣被關在籠子裡,臉上的神情皆是絕望到極致才會出現的麻木,壓抑至極。
見舟淡淡掃過一眼:
「半妖,天生就比人族妖族都要強大,一隻理想的半妖,同時擁有人族和妖族的優點,修煉速度堪稱恐怖。但你們有沒有想過,半妖是怎麼來的?看見了嗎,這裡關著的所有人,都是為了造出像他那樣的東西。」
秦東意神色微動,下意識回頭看了眼樓畫。
樓畫正坐在牆邊,他受的精神創傷過重,此時眼睛半睜著,目光沒什麼焦距,空洞又茫然,像個沒有知覺的假人。
秦東意有一瞬間不大明白,見舟說這話時,為什麼要用「造」這個字。
「不知道現今的世間,玉骨教有沒有出現在大眾視野之中。當年我突然消失,正是被他們擄去在玉骨教總壇關了數年,後來不堪折磨乃至身死,好在靈識可以寄生在石頭裡,又遇見一好心人,將我從那魔窟中帶出。臨走前,我們放走了玉骨教所有\'作品\',他就是當初最成功的那一隻。」
見舟走過去一把拉住燎鴦,要她看看清楚。
秦東意見狀,伸手將燎鴦帶回自己身邊,護在了身後。
見舟並不介意,他掃過一眼,說:
「你們知道煉獄是什麼樣嗎?我想,大概不過如此。」
說著,幻境中有幾個看不清面容的人走過來。這是幻境根據見舟記憶虛造出來的產物,但事情卻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
那人打開籠子,隨手拖了一個女人出來,丟給身邊的同伴:
「昨天新到一隻黑虎,或許是白虎異種,去配。」
同伴應了一聲,拽著人往地宮深處走去。
女人的哀嚎尖叫迴蕩在地宮裡,久久不息。
燎鴦嚇得躲在秦東意身後捂住了眼。
見舟見此,冷哼一聲,話中皆是殘忍:
「這裡的情況在玉骨教總壇隨處可見,甚至只是冰山一角。那裡有數以千計的人和妖,他們每天都要被迫與外族交合,幾千個母體中,一半人在未受孕或者孕期就丟了性命,剩下人里再有一半懷著死胎。而就算成功把腹中孩子生下來,也有相當一部分胎兒是連形狀都看不清的怪物。那些怪物又有什麼用?燒了煉成藥,餵給下一批母體,提高生產的成功率。而這非人計劃的最終目的,就是他。」
見舟抬手,指著牆邊的樓畫,直直看向秦東意:
「你知不知道,他這樣一個成功品的誕生,背後要死多少人,又要折磨多少人,有多少人為此家破人亡痛不欲生?在他出生前就有無數人為他而死,他生來就帶著罪孽,根本就不該存在於世。誰知道背後策劃這一切的人是不是要拿他做些更加喪盡天良的事,誰知道以後又要因為他死多少人,你又有什麼資格來替那些無辜亡魂說出一句,命無貴賤?」
「如果我看得沒錯,這雜種修為不低,但他連控制自己的能力都沒有,情緒極端、瘋癲、易失控,天生惡種不似常人。這樣的人往往最容易受他人擺布。你們清陽山不是向來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就真能放任這麼一個未知數苟活於世?」
「他原本早就該死,但既然陰差陽錯活到了現在,又恰巧被我遇見,我就有義務親手結束這個錯誤。」
見舟每一句質問都像重錘,砸進秦東意心裡。
他握緊了清寒劍。
一旁的燎鴦注意到他的動作,以為他是被見舟說動了。
小姑娘微微睜大眼,不可置信地後退一步,隨後跑過去擋在樓畫身前,用自己單薄的身軀護住他。
她瞪大眼睛看看秦東意,又看看見舟,不解地問:
「我承認你說的是有道理,但我家主人又做錯了什麼?這些人又不是他抓來的,憑什麼要他償還!」
燎鴦想想見舟對樓畫的指控,聲音中帶了哭腔:
「你口口聲聲說那麼多人為他而死,口口聲聲說他生來有罪,但他能選擇嗎?他出生之前,有沒有人問過他願不願意來到這個世界上,是他自己想背負這些嗎,是他想當一個不人不妖的怪物嗎?!!」
在燎鴦剛認識樓畫的時候,主人的狀態比現在還要差,十天裡有八天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還有兩天被幻覺逼到失控,好不容易見上一面,他脖子上手臂上都是被自己弄出來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