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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重的傷,想也知道有多疼。但這人卻面不改色地將手伸進傷處,出來的時候,兩指間便多出一顆指甲蓋大小的瑩白玉珠。
弟子看見這一幕,背後密密麻麻泛上一片冷汗。
他想起來了,長老們一直十分篤定應龍髓就在樓畫身上,但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
原來他竟把應龍髓藏在了傷口裡!
這是所有人想都沒想過的可能,弟子嚇得不輕,愣了許久才回神驚叫一聲:
「長老!!」
樓畫完全沒注意結界外的動靜。
他只看著手裡的龍髓珠,用指腹拂去上面的血漬,嘆口氣道:
「他不需要你了,沒人需要你,你怎麼辦呢?」
他這話也不知是說給龍髓珠,還是說給自己的。
樓畫面無表情地看向結界外。
戊炎那老傢伙正沖這邊狂奔而來。
可惜,晚了。
樓畫將龍髓珠朝戊炎晃晃,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戰利品。隨後,他當著他的面,自己仰頭吞了下去。
戊炎一張老臉紅藍青紫過了個遍,最後怒道:
「把宗門醫修都給我找來!!」
又晚了。
樓畫微微皺著眉,心情卻很好。
吃下應龍髓,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也可能是冷到麻木,所以什麼都察覺不到。
他只覺自己墜進了萬載寒冰中,隨後襲來的便是撕心裂骨的痛。
怎麼辦呢?
讓他不得不需要,不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004章 見雀
樓畫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還在暗香谷的王座上倚著,被黑色的枝葉和暗紫色的花擁圍。手邊小香爐散出一絲縹緲白煙,整個屋子都瀰漫著晚香玉的花香。
他的大祭司還像往日一樣,端著碗藥敲門進來,將藥碗遞給他。
眼前的人被一身黑袍遮了個嚴實,面部籠著一層黑霧,連說話的聲音都是經過法術修飾的,以至於此人是男是女都難以辨認。
他沖王座上的樓畫行了一禮:
「尊上。」
樓畫漫不經心地應了,一手摸著懷中小貓的腦袋,另一隻手接過瓷碗,卻並沒有急著喝。
大祭司在一邊站了許久,一直見樓畫慢悠悠翻著古籍,這便出聲提醒道:
「尊上,藥該涼了。」
「嗯。」樓畫漫不經心應了,想了想,又補充道:
「不喝。」
「這是屬下托人尋來的藥方,養身子的。」
樓畫有點不耐煩,隨手將藥倒進了一旁的花盆裡,又將瓷碗擲了出去。
白瓷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苦澀的藥香同花香纏在一起。
「左右一副破軀殼,養它作甚,澆花都嫌他味重。」
大祭司倒也不惱,只解釋道:
「妖有妖丹,人有心臟。尊上身為半妖,難得兩者兼得,天賦異稟,比尋常妖或人都強數倍。若是調養好,未來得了機緣,整個天下覆滅與否,都是您說了算。」
「天下覆滅?」樓畫翻頁的手微微一頓,隨後揚起唇:
「聽起來不錯。」
大祭司似是略感欣慰,他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卻又聽樓畫輕飄飄來了句:
「但事情恐怕不能如你所願。有件事忘了告訴你,我的心臟早就沒了。」
大祭司心裡一驚,得到樓畫示意後,他用靈力探了過去。
果然,樓畫體內並無心跳起伏,他身體裡是湖水一般的死寂,只有妖丹帶起的靈力流轉,冰冷又無情。
樓畫卻笑眼盈盈,心情很好的模樣。
他開口,一字一頓道:
「它被別人,藏起來了。」
隨著話音落下,夢境的畫面變得飄忽不定,就像是水滴落入平靜湖面,帶起不斷漣漪。
空氣中晚香玉的氣味也散了大半,換上的是潮濕的泥土與血跡混雜的氣息。
樓畫眼前畫面旋轉扭曲,最終被一團黑暗吞噬殆盡。
而隨黑暗一起漫上來的,是渾身上下、由血肉到骨髓的、撕裂般的劇痛。
仿佛整個人被冰凍住又揉碎,經脈中是完全裝不下的浩瀚靈力。
樓畫不是第一次瀕臨死亡,但不同於以往的意識混沌,這次他五感無比清晰,他幾乎能感受到妖丹破碎又被外力強行修復的過程。
他周圍似乎圍了不少人,亂鬨鬨鬧做一團,各種各樣的靈力和天材地寶被那些人一個勁往他身子裡灌。
樓畫有種扭曲的快意,甚至想笑出聲來。
方才還一個個恨不得他死,真到了這時候,卻又不得不留住他的命。
樓畫彎起唇角,他聽著周圍聒噪的響動,驀地在自己腦海中聽見一聲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輕淺嘆息。
那聲音雌雄莫辨,像是少年人,卻又帶著千萬年時間的打磨沉澱,格外能安撫人心。
但樓畫來不及去追溯這聲音的來源。
因為下一瞬,他眼前一黑,重新跌入深淵之中。
樓畫不知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仿佛渾身上下的經絡都被洗滌過一遍,連呼吸都帶著血腥氣。
他不知昏迷了多久,再醒的時候,他只覺有什麼溫熱又濕漉漉的東西正一下一下蹭著他的鼻尖。
樓畫睜開眼,看見的是一張放大的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