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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瘟疫爆發初期,有官員上奏,但容殊不甚在意。不料疫情漸見劣勢,北至靖武,南至萊州,皇城倉慶都沒能逃過一劫。
後來,容殊雖急也束手無策。自太子戰死赤沙後他就無故病了,太子之位空懸已久,他身子每況愈下,這才隱約起了重立太子的心。
容燃這時候大張旗鼓的出城,賑瘟疫,救扶百姓是假,迎聖心倒是真!
馬車進城,慢了速度,晃晃悠悠一陣終於停下。
蘇清和同車夫一道,跳下馬車,兀自細細打量這鎮北王府。
門前兩座威嚴高大石獅子庸中皦皦,彰顯府中人位高權重。「霍府」看著不新也不很舊,提字三五年。
當年蘇清和久居宮裡,雖有聽過鎮北戰神霍池淵的名號,但終歸隔得太遠。而且他當時一心就想著怎麼幫容悸奪帝位,無暇顧及其他。霍池淵何時建府的他還真不知道。
霍池淵十五歲隨霍老將軍征戰四方,十八歲便能帶軍獨當一面,孤軍入虎穴也能全身而退。十九歲為太子收拾戰敗赤沙殘局,以少敵多,險勝,赤沙求和,割地蒙科。
同年三月一連收腹邊境五國,以此成神。封鎮北王,加授大將軍。這便有了大津有史以來的第一個異姓王──鎮北王。
封王時嘉和三十年,霍池淵剛及冠,如今五年過去二十有五。當年蘇清和第一次見霍池淵時他已而立,三十有四,沉穩會疼人。
蘇清和不禁好奇,二十五歲的霍池淵會是何等模樣,何種脾性?
隨後下來的四人低著頭,不敢正視鎮北王府的牌匾。與之比起來,蘇清和另類些,昂著頭背著一隻手。舉手投足謙遜爾雅,一副謙謙公子的模樣,唯有不匹的是,他穿著身西漠布衣。
喬風下馬,有意無意看一眼蘇清和,他背著身沒能瞧見,回過身時,喬風已經吩咐完管事走了。
書房中檀香裊裊,面容秀逸的墨衣男子懶懶靠著案幾看兵書。膚白貌俊,淡淡薄唇微抿,有人推門進來,細長勾人的桃花眼也未見抬,散漫又痞氣。
「爺,人到了。」喬風交代道:「屬下按您的吩咐問了他的意願,他自己倒是沒怎麼表態,全憑那趙夫人安排,眼下安排在了您屋」
聞言,霍池淵這才抬眸看一眼喬風,面無波瀾,細長指尖一層薄繭翻過一頁紙,淡淡詢問:「路上可有異?」
喬風搖頭:「沒什麼異樣」頓了一下又道:「不過他確實不是西漠人,長得也不像,官話清晰流利。屬下總覺得他不一般,舉手投足說不出的怪異,二爺還是謹慎些為好」
霍池淵:「被逼迫來的?」
「我去的當日,他面上有傷,被打的,也想這是逼迫來的。回來路上刻意沒怎麼管他,他規矩得很,若真是被迫,早該跳車逃了。」當時,蘇清和出來與車夫同坐那會兒,喬風還當他要逃了呢,沒曾想,那人就這麼坐了十多天!
霍池淵勾唇,眸光淡淡,「窮山惡水的地方也要塞人來,個個都把王府當窯子了。趙志明不是善茬,怎麼說也是顏文博力薦的西漠知縣,不能拂了他的面,先收著吧。」
喬風欲言又止,終於開口「 二爺,雖不知他們打的什麼主意,但那人生得確實比前幾個要...嗯,總之,將那人安排在身邊實在不妥 」
見喬風這模樣,霍池淵不由好奇,「 是何等天資,讓喬大人也忌憚?就放在身邊,能有何不妥?放在身邊才好,拿了錯處名正言順就處理了,誰敢說一句?」
喬風的顧慮霍池淵不是不明白。明槍易躲,暗箭卻難防,容殊雖看著時日不多,實則不然,還有三年可活呢。
太子位空了許久,眼下他忽然起了立太子的心。對皇位虎視眈眈的人太多,霍池淵目前對皇位倒是半點不感興趣。
都知人心隔肚皮,關乎身家性命的事誰都不會多相信誰一點,鎮北還需霍池淵護著,只這一點就輕心不得。
況且...
霍池淵沒心思看了,丟了兵書,問「 宮裡的消息呢?」
喬風:「具體還得等季歸舟回來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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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北王府蘇清和甚是熟悉,布局與三年後他第一次來沒什麼太大差別,就連樹的位置沒變。
那假山旁的河塘稍有出入,原來養的不是魚而是一池睡蓮,此刻枯枯得耷拉在湖面。
一行人被帶到後院交給管事分配差事,其他四人分了一處小院。蘇清和則被分到霍池淵的寢殿乾陽殿,左邊的偏殿,傾心閣。
仰頭看著「傾心閣」三個字,蘇清和不由皺眉。霍池淵怎麼能讓一個從未見過,毫不相干,還可能心懷不軌的人住在自己這麼近的地方,負心漢。
傾心閣側面有扇圓拱門,此時窄窄圍了好些丫鬟婆子,她們聽說府里從西漠接來個長得極標誌的人。
一個傳兩個便傳開了,那些閒著沒差事的下人偷摸跑來一睹真容。只見站在孫管事面前的少年豈止用標誌來形容,一個男子怎能生得如此昳麗!
長身玉立,眉目清雅,樣貌俊美,黑色粗布衣稱得他膚白若雪,若不是親眼看見他的喉結,只道哪裡來的絕世美人。
「躲什麼懶,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孫管事提著嗓子,沒好氣得喝退一眾丫鬟婆子,遞給蘇清和一套乾淨的素衣,吩咐道:
「你往後就住這一處。每日五更到王爺房前候著,晚間也須候在門口,二爺准你走你再走。將軍府不比你在的那些蠻夷地,事事都要規矩。若不小心犯了錯少不了一頓罰,或輕或重,因此丟了命也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