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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進來見師傅臉色不好,可是他同你說了什麼?」
提起來岱青未臉色肉眼在變,他嘆了口氣道:「他說想讓你幫襯著讓蘇賢棋通過秋闈在朝中謀一職,否則將你的身世及孌童身份公之於眾...」
蘇清和覺得好笑,沒說什麼,寬慰師傅道:「師傅無需放心上,過去這麼多年,這些我早不在乎了。」
「那他方才說你娘還在世,你是如何打算的?」
「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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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蘇清和就當這件事沒發生一般,照常去北鎮撫司,回來就陪著霍年安念書認字,但這事兒不是他不提就過去了。
兩日後,倉慶大街有謠言傳得沸沸揚揚,甚至街頭巷尾孩童口中的歌謠都在唱這個。
指揮同知蘇大人,目無尊長大逆不道,官職來得不純,賣身上位,嫌惡長輩....
堂春真想堵住那些人的口,奈何已經成為他們的飯後談資,更過分的是,蘇松允竟鳴冤鼓狀告蘇清和...
當日,肖銘聽說狀告的是蘇清和後陷入沉思,也就是這個時候,蘇清和帶了三五個手下將蘇松允同蘇賢棋綁了,直接扔進昭獄,足足關了兩天蘇清和才進去看人。
蘇賢棋被折磨得不清,頭髮散亂,臉上灰白,估摸是餓的。嬌生慣養的少爺,這輩子恐怕都沒吃過這等苦頭,牆角飯菜灑一地,蚊子嗡嗡叫個不停。
相比起來,蘇松允心態好些,至少看上去沒餓著自己。只是再見到蘇清和那瞬間激動起來,「蘇清和,我是你父親也是朝廷命官,你竟敢私自關押我!忤逆子遲早要遭天譴,不得好死....」
「爹!」蘇賢棋忙攔著蘇松允的破口大罵,現在他們才是階下囚,且看蘇清和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就知道,他什麼都不怕。
蘇清和就像沒聽到,獄卒搬了個椅子進來給他坐著。他拿著短匕在手中把玩,尋常談天一般問:「街上的消息,散出去花了不少銀子吧?」
對方無一人出聲,蘇清和接著說:「這些我都不計較,現在給你最後的機會,我娘在哪裡?」
蘇松允鬆一口氣,撩開額前擋住視線的發,笑道:「我還以為你真不在乎,蘇清和,你如何變得這樣...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因為脫離了你的掌控,所以不可理喻?」蘇清和覺得好笑,「蘇松允,一把年紀你還真是天真。」
第七十六章 這兒可以等到你
蘇松允瞳孔微縮,往後退小半步。他從蘇清和看似散漫的態度中嗅到似有似無的殺氣。不是從他手中的刀,而是剛才他那句『天真』。
蘇松允自知雖是他父親,總歸沒盡到為父之責,玷污她母親不說還險些要了他的命。不過那時他還小,該是不記得這些的,這會兒恐怕記恨著當年送他進宮做孌童的事。
「清和,為父自當是對不住你。但你自己摸著良心說,若不是爹將你送進宮,哪有你現在的高位?」
蘇清和皺眉,蘇松允接著道:「為父回去就將你重入族譜,咱們始終是一家人,不可做得這樣絕。」
蘇賢棋在一旁點頭,「三弟,父親說得有理。」
蘇清和站起來,緩緩吐出一口氣,「最後一遍,我娘在哪裡!」
蘇松允一愣,不由自主說出來,「在倉慶,聽說重新嫁了人,你確定還要找她。」
蘇清和沒說話,理了理衣裳便往外走。蘇松允見狀沒忍住大喊道:「為何還不將我與你大哥放出去!」
「你們犯的是造謠罪,以下犯上就足夠你們吃苦頭。如今你們是自己找上門來的,我要翻案,六年前王家失火,一家老小五口人無一人生還,蘇松允,該還了。」
蘇清和出了昭獄派人查了幾日,終於在距離倉慶城不遠的村落尋到一名叫湘嬸的婦人。同丈夫靠賣豆腐營生,育有一兒一女,大的兒子七歲,小的女兒五歲。
蘇清和踏進院子時,夫妻二人正在清洗石磨,一雙兒女趴在不遠處的木桌上認真念書。
蘇清和腳步一頓,他對娘親的印象越來越模糊,看到那位婦人時半點也認不出了,若不是聽說他們賣的是淮陽特產的豆腐,蘇清和會以為錦衣衛將人尋錯了。
「阿娘,有人來買豆腐。」
方才還在認真與哥哥念書的小姑娘,這會兒竄到蘇清和面前,仰著腦袋盯著他看,奶聲說:「哥哥,你生得真好看。」
蘇清和視線移到她身上,蹲下來仔細看著小姑娘,越看越覺得小姑娘的嘴巴和自己很像。
那邊的夫婦邊擦手邊過來,見蘇清和穿了一身嚴謹官服,恭敬道:「這位官大人,實在不好意思,今日的豆腐賣光了,您恐怕得明日來。」
蘇清和愣怔一瞬站起身,這會兒他也只看著婦人的嘴,好像同他的也生得一樣,錦衣衛怕是沒將人尋錯。
「我不是來買豆腐的,途經此地感覺渴了便想來討杯水喝。」
婦人看上去穿得樸素,面上皆是歲月的痕跡,即便如此仍能看出年輕時候的風華絕代。她笑著轉身去屋裡給蘇清和舀水,不一會兒出來,拿了個瓷碗遞給他:「這個時辰不知大人吃過晚飯沒,正好我們要擺晚飯了,若大人不介意便坐下來一同吃了。」
蘇清和還未說話,手邊的小姑娘拉著蘇清和的手搖了搖,「哥哥,留下來一起吃吧,娘親做得飯可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