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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瀟遞給他一根玉簪,「只剩這根簪子了。」
葉瀟場上巡查一圈察覺不對時竹樓已經濃煙大作,撲滅了火搶上去,榻上只剩一具干焦的屍體和那根白玉簪子。常羨今日束髮用的。
霍池淵接過簪子,一腳踹開葉瀟往竹樓走,他怎麼會相信分開不過兩個時辰的人,如何會——他不信。
葉瀟還想上去攔,喬風拉住他搖搖頭阻了。這時候任何人都攔不住霍池淵。喬風跟了他多年,唯見他對常羨百依百順,外人看來似在作秀只有他知道,都是真的。
派遣諸多親信暗衛,費盡心思想保護著的人如何能說真心是假。他雖不知其中緣由但能覺察出,他家主子自打第一次見到常羨整個人就變了。
常羨生得是出眾,但霍池淵真不是宋玉說的容貌至上的人。其中緣由,或許還得從他們最初尋的那個叫蘇清和的人說起。
竹樓二樓燒乾淨了,火星子在夜色中撲閃,冒著白煙。就在竹樓之下蓋了塊白布,霍池淵停下步子遲疑片刻才蹲下,一把掀開白布。
確同葉瀟說的,焦黑一片辨不出模樣,屍體蜷著身子縮成一小團,就如同他初來鎮北王府那日,滿身是傷無助蜷縮在榻上一般。
葉瀟站在三尺外,自知闖了大禍,將軍周身陰霾密布,比在戰場上還讓人驚悚。
過了很久很久,霍池淵起身出乎意料平靜,「笑辭和季歸舟呢?」喬風未敢出言,這時候就是平常吊兒郎當的宋玉也不敢惹霍池淵。
這時笑辭苦著臉,從夜色里探張臉出來,唯唯諾諾道:「二爺,是有人故意將我們引開了..」
他忽然跪下來,「他們知道暗衛的具體位置,迷暈了他們,我和季歸舟沒想那麼多就追上去...跟丟了,回來..回來常羨就....」
笑辭聲音越來越小,直到聽聽到拳頭捏得咔咔響的聲響,心道:完了!霍池淵要殺人!!
然而什麼都沒等到,就聽霍池淵冰冷的吩咐:「備馬!」
前幾日落的雪未化盡,西郊下來一路泥濘,林間路濕滑無比。月光叫薄雲遮去大半,透出微弱銀光。寒風吹得樹枝沙沙響,除此四下萬籟,無其他多餘響聲。
霍池淵想起石西門那根帶毒的銀針,到底是誰,千方百計來殺蘇清和。一瞬沖昏了腦,狠厲乍現,霍池淵捏韁繩的手骨節泛白,夾緊馬腹,飛馳而出。
泥濘飛濺,寒風蕭瑟。他在半山腰處驟然停下,暴力解了斗篷扔在地上,戰場殺敵的血性瞬間上涌,「唰」抽出佩劍。
刀面滲著森森利氣,霍池淵難自已,恨不得捉個人見見血鋒鋒刀!面色驟沉,速度之快,肉眼難反映銀光閃過。
悉索聲一片,枯樹枝大片落地。他抬手腕,飛劍而出,直直釘嵌林樹幹,大半劍身沒入。
喬風葉瀟立在一旁大氣不敢出。
次日五更,長平急報。容殊撐著病體召開緊急朝會。
長平瘟疫呈蔓延之勢,兩月前奉命前去的大皇子容燃不慎沾染了瘟,百姓陷入恐慌,不配合官兵管制。
雖封鎖縣城卻仍有逃竄出縣的流民,移動病原致使元安,靖武,萊州接連出現瘟病百姓。倉慶都城,東郊,南郊流民染疾,再不重視恐大津淪陷。
文武大臣齊聚乾清宮商議解決之法。
容殊一席明黃龍袍,看不出傳說中的病重,他肅著面,將下邊的人挨個看了遍,霍池淵竟告了病假。
他問:「長平不能再拖,眾愛卿可有自願前去的?」
殿內論聲隱隱,眾人明白其中厲害,不敢貿然出頭。
容悸則踏出一步,道:「兒臣請旨。」
容殊將目光落在他身上,意味一笑。兩個時辰後朝散,顏丞相下了朝,讓太后身邊的農桃領去清心殿。
民間有傳,鎮北將軍因追愛不成,眾目睽睽將美人從高樓推下,後又不舍,飛身下去將人抱住了。從那以後屋裡便藏了個柔滴滴的美人,嬌生慣養著,寵愛無度。
這傳聞就連遠在深宮後院的顏太后都略有耳聞。
「稟太后,顏丞相到了」
蓮紋雕花香爐燃著安神,香氣裊裊,顏如心正抄著佛經,聞言緩緩將筆擱下,道:「進來吧」
「是」農桃退身領人。
顏文博低頭進來,俯身跪地,道:「下官拜見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快些起來」顏如心溫和道:「都是一家人,坐著吧,無須拘謹。」
「謝姑母。」
顏如心將抄了幾頁紙的佛經仔細收好,遞給農桃才開口,「近來顏家可好?好些時日不曾見著瑤兒那丫頭了,過幾日你送來宮裡陪陪哀家。清心殿冷清得很,哀家這一上年紀啊越發覺得寂寞。」
顏文博笑道:「煩姑母掛心,顏家一切都好。瑤兒那丫頭整天念叨著來看姑母,姑母這一說倒是了了那丫頭的願,明日便送她進宮來多陪姑母幾日。」
「如此甚好」
顏如吩咐身邊的農桃將她柜上的精美首飾匣子拿過來,遞給顏文博道:「前些日子花川送來一批首飾,皇上往我宮裡送了些。好看是好看,哀家戴著太花哨不合適,你替哀家拿去給瑤兒吧,明日戴來也給哀家看看。」
「侄兒替小女謝過姑母。」
農湯端了熱茶上來,顏如心慢條斯理接過,鼻尖一嗅,小口品嘗。
「西漠那邊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