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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戰場上人稱活閻王的大將軍,他就站在自己身旁,一直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王大夫有多慌張,床上的人就有多安靜,他安穩的躺在榻上,若不是嘴唇烏青還當是睡著了。
王大夫收回手,抹了把汗的同時不由吞口水。看鎮北王寸步不離緊張的模樣,這床上躺著就不是尋常人,情況也甚是棘手。
這小公子的脈向虛浮又跳脫得厲害,以他行醫二十年老道經驗看,不是受驚嚇過度導致昏厥的話應當是——
霍池淵先王大夫一步蹲到榻前,一點一點撕開蘇清和左手臂的衣服,撕到一半,那大片烏青顯現,烏紫色的小臂赫然有根沒入大半節的銀針。
王大夫驚,果然是。
仔細看會發現針孔一圈起了細小水泡,王大夫從布包里取出細小的鐵夾子,燒紅了就要去拔針,汗蹭蹭的額頭都來不及擦。
「王爺,這針上有毒,幸而刺中的是小臂又避開血管,不然就危險了。」
「什麼毒,可有解?」
霍池淵面色鎮定聲音沉穩,隱在袖中的手卻在抖。蘇清和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遇襲!
王大夫拔出針道:「枯血散,早年間我去赤沙國見過這種毒,毒性烈的能在半柱香內要人命。小公子這跟針入皮肉時濾了一遍毒,趕得也及時,應該還能救。」
『應該』二字說完王大夫便後悔了。這倆字,就是他這段話里最大的敗筆!怎麼是應該能救呢!
怎麼能有死的可能呢!
這小公子要是一命嗚呼了他這條老命恐怕也保不住!應當是:扎幾針喝點藥明天就恢復...等等之類。
「您請。」霍池淵出乎意料的平靜,無多話退到一旁,他什麼都明白。
蘇清和最怕痛,眼下左手小臂被針紮成了刺蝟也安安靜靜躺著,乖得很。霍池淵不忍看,更不願離開,盯著那烏紫的手臂不知在想什麼。
一個時辰後,王大夫凝神屏氣撤了蘇清和頭頂的針。等了會,蘇清和沒醒卻咳嗽了幾聲,王大夫擦擦汗,如釋重負。
宋玉從外邊回來,見笑辭歪著腦袋,鬼鬼祟祟扒門框,大聲問他「偷摸著幹嘛?」
將笑辭嚇了一跳,忙轉身讓他不要出聲,控訴道:「你表哥在害人!」
「什麼?」宋玉疑惑,學著笑辭的模樣扒著門框往裡看。只見王大夫和喬風兩人在說話
「....青蒿、丹皮、川楝子各十錢,金錢草三十錢...」
宋玉聽不懂這些亂七八糟的,轉過臉問笑辭:「他們這是做什麼?」
「常羨和你表哥走著出去躺著回來,這都兩個時辰了王大夫還在裡頭忙活」笑辭憤憤道:「你表哥,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癖好啊?」
「啊?」
宋玉驚奇,當下又轉回臉去看。
「...加水煎至膏狀,每日三次取少量塗於發青...」
「還真是!」宋玉面上帶笑拽著笑辭離開。
足足過了兩日,蘇清和還是沒醒。倉慶大街上,關於那晚石西門發生的事兒,民間話本卻出了好幾冊。
什麼樣的版本都有,除了鎮北王沒變以外,另一個主角,有寫男的,也有寫女的,甚至有寫雙性的!
洛河畫舫有一小曲,問世即成名,唱的就是那晚的石西門。在書生筆下生花成了感天動地,求而不得的愛情故事,洛河畫舫也因此名聲大噪,社會地位翻了三番。
「江兄,這邊這邊」肖銘穿著艷艷紅袍站在船頭,朝拱橋上的青衣男子招收,他晃悠著手中半開的摺扇。
比起錦衣衛千戶大人這個身份,肖家小公子這個身份流傳更廣且更具吸引力。一度壟斷整個大津的布業,連著宮裡采布都從肖家來。
肖銘就是一個妥妥的富家公子,奈何閒不住,有個行俠仗義的夢,又是家中獨子,便對他百依百順。買了個錦衣衛的差給他玩兒。沒想到玩出名堂來小旗官升同知。
嚴格來說商家子弟不得從官,肖銘是個例外,他有錢!今日踏出鎮撫衙門的門,肖銘換了衣服馬不停蹄直奔洛河畫舫尋樂趣。
約了他的好兄弟江景曜,等了兩盞茶江大公子才姍姍來遲。肖銘待人坐定搖著扇子幸災樂禍道:「我聽四喜說江盟主罰你跪祠堂了?」
「吃裡扒外的狗崽子!」江景曜暗罵一聲兀自倒杯酒一口飲了。
「四喜嘴巴夠嚴實了,我花了足足一百兩才撬開。」
江景曜:「這麼冷的天你扇什麼扇子,腦子都給扇壞了。人傻錢多,問他怎麼不直接問我,我給你便宜十兩銀。」
不提還好,經他這一提肖銘就來氣,「老子在十五樓等你三天了影都沒見著,還以為你被仇家綁架暗殺了,急得我就差拉著衙裡邊的緝犬尋屍體。」
江景曜斜他一眼,撿碟中的花生米砸過去。
肖銘用扇擋了扯回正題:「所以你爹為什麼罰你跪祠堂?」
「也沒什麼事兒」江景曜隨手扔了顆花生米進嘴裡,無味嚼了兩下,「老頭看上顏家女兒逼著我相媳婦,我不樂意就給禁了三日足。我娘也整日念耳根,我就說我喜歡男人,僅此而已,跪了五日祠堂。」
「嚯~勇還是江公子勇」肖銘憋著笑,「過了今晚咱還是別見了,免得江盟主以為我倆有一腿。話說回來,顏家的女兒素來不是皇后就是貴妃,你若娶了,這福氣堪比當今聖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