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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人笑後談起正事,顏文博在旁當啞巴當了半響,這才有機會插嘴進來,「大津傀儡帝已即位,顏如心那邊暫不提,最棘手的還是霍池淵。」
「聽聞他被逼得造反了?」蕭景笑道。容悸不由看他一眼,起身往外走,氣勢洶洶推開門出去。
蕭錯頓了頓,緩和道:「這位容公子的脾性還是這樣烈...」
蕭景面上的笑並未收回,而是道:「顏丞相此番,想如何做?」
「霍池淵違抗聖命,召回不回,如今可再耗些時日。他若進,沒有糧草最後只能伏誅。若他不進退兵,意圖造反乃死罪,橫豎都是死,日後沒這個羈絆,大津未來可期。」
「那便先耗著,不廢一兵一卒就能打個勝仗,何樂而不為。」
蕭錯道:「曇石崖一戰必不可免,皇哥可有把握,從沒同這位霍將軍交過手,軍中將領卻將他傳成了神。」
蘇清和視線跟著挪到蕭景臉上,聽他不屑道:「寡不敵眾,無需憂心。」
顏文博點了點案幾,謹慎道:「以防萬一,大津軍營也有我的人,神不知鬼不覺讓他先死了,還打什麼?勝負已定。」蕭景笑道:「那便靜候佳音。」
蘇清和這才慢條斯理抬眸看著顏文博,不留痕跡勾唇。局散,蘇清和隨著蕭景容悸二人回了一處小宅子。在兵荒馬亂的西漠也能尋到這樣僻靜的宅子,蕭景對容悸也真夠費心。
他願收下蘇清和,原是為了討容悸的歡心。聽聞容悸喜歡聽曲,這才大肆招琴師,奈何戰亂下,雅士皆逃散光。
院中石桌上放著一把古琴,蘇清和原以為容悸想讓他彈,結果只是擺設,容悸看著那琴,滿眼落寞,他說:「蘇惑,我不喜歡你們大周人。但我好久不曾同外人說話,你能陪我說一說嗎?」
蘇清和一怔,點點頭:「容公子想說什麼?」
「我方才第一眼見你,覺得你像我一位故人,」容悸眼中突然泛了光,「我很想他....我只同你說,再不許告訴旁人,蕭景也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蘇清和:我要殺人了!
第六十章 奔著死去的…
「容公子且放寬心,你說的每個字我定都爛在肚子裡。」 蘇清和將琴擺正,撥了兩根弦,沒抬頭,問道:「聽聞容公子喜琴,不知最喜哪支曲子,說不定蘇某會彈。」
容悸亦看著琴及蘇清和放在弦上素白指尖,半響才道:「落塵嘆。」
蘇清和預備撫琴,容悸卻攔住他,「你會?」
「會。」
容悸低聲呢喃:「大周人也知道玉塵啊...」方才還對這人設有防備,現下不知出於何等私心,不由想親近起來,「這曲子有個故事,與我念的這人有關,你要不要聽聽?」
蘇清和點頭看著容悸,收回手掩在袖子裡。
「他是淮陽知縣的小兒子,府上最小的少爺。由於娘親是娼妓便不受任何人待見,府上下人私里都不拿他當人看。三歲時他娘被姨娘們逼走,此後他不僅被欺負,再也沒吃過飽飯,三天兩頭挨毒打,有時關柴房一關便三天,這三天不給吃不給喝,那是他比三歲多點。」
這事兒是蘇清和進宮第一年說的,容悸似陷入回憶,半響接著道:「五歲那年,他被欺負得最狠,讓妾生的哥哥打丟了半條命,以為他死了便派人悄悄丟去亂葬崗。好在是將他丟出來了,遇上貴人,偷得七年的自在時光。怎料讓他爹知曉後匆匆來要人,是要送他進宮換仕途,拿他奶娘的命做威脅。眾人厭棄他時,唯有這個奶娘視他為己出。為不牽連無辜,他答應進了宮,這首《落塵嘆》就是他臨進宮時所作。但他爹為斷他的念想,在他入宮當夜一把火燒了奶娘一家。他知道後,便啞半年,不願開口說半句話。」
蘇清和面色淡淡,仔細聽著。容悸說著說著不自覺流眼淚,還要繼續說:「我在宮裡遇到他時也正被皇哥欺負,他亦是救我於水生火熱的貴人。我該報答才對,可他總因我身臨險境。我小心喜歡他,又不敢告訴他,當我知道他有了愛人,那人待他極好,是我給不了的好,我嫉妒著又覺得此番才好。他遇到我才是他不幸的開端,我害他被愛人遺忘,如今因為我,他的愛人也要死在戰場上,如此一來,這世上又要只剩他一人孤零零的了。」
蘇清和眸光微動,袖中的手緊了緊,平穩道:「容公子如何會覺得是自己害了他?人各有所難,說不定他並不怪你,你又何必自己責怪自己?」
「是我,因我大周才要攻大津,因我惹惱了蕭景…」覺得自己說多了,容悸頓了頓道:「不過,這一切荒唐遲早要落下帷幕,因我起,理因由我來了結。」
「容公子,這是何意思?」
容悸笑笑,擺擺手,「好了,你撫琴吧。」
蘇清和盯著他,手頓了頓,默了才開始撫琴。奏了一半,蕭景從外回來,直直走到容悸身旁坐下。
他看了眼容悸又淡淡看一眼蘇清和,不由皺眉,握著容悸的手,問:「哭過了?」
容悸不想便答:「沒有,風大進的沙子。」
「彥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答,」蕭景望著對方的眸子,「你說謊,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容悸依舊搖頭:「你不信我,為何還要問,左右你都不信。」
「你不說,我只能問他。」蕭景將視線移到蘇清和身上,面色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