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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虞裊在乎禮節,與長輩或是位高權重之人見面時,會恭恭敬敬行禮,視線也不會亂瞟。
虞阮聽了陸子都這話,就模仿著虞裊優雅緩慢地抬頭,目光恭敬有禮地看著地面,唇邊帶了一抹和虞裊相似的笑容。
這下子,她應該和她這個短命的姐姐,更加相似了。
誰料,皇上沒有情緒激動,也沒有讓她上前細看,反而勃然大怒。
「好個不知禮數的虞二小姐!那日除夕,朕帶你姐姐出去散心,你便目無尊長,對朕也言語輕慢,且還不聽教化!今日你姐姐病重,朕念你好心來探望她,誰料你竟然半點不擔心姐姐,反而笑得如此開心。」
他氣得拍案而起:「虞二小姐,你到底是何居心?」
第38章
帝王一怒, 流血漂櫓。
虞阮第一次面對皇帝的雷霆怒意,他手裡有著生殺大權,自己的性命全都掌控在他手裡, 他要她生,她才能生, 要她死, 她就必須死。
這一刻她才知道害怕。
虞阮覺得皇帝的怒意像大山一樣, 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好似她那些賣弄的手段, 故意模仿虞裊的模樣,討巧的心機,全都被撕開了上層的遮羞布,□□裸的將那些不堪的心思暴露了出來。
虞植臉色大變,戰戰兢兢的請罪:「皇上恕罪!小女年幼無知, 今日得見聖顏, 一時失了分寸, 還請聖上恕罪。」
虞阮小腿一軟, 便同虞植一起下跪請罪。縱使往日她有千靈百巧,此刻也成了鋸了嘴的葫蘆, 半天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來。
陸子都方才一眼就發現,虞阮在矯揉造作的模仿虞裊平時的樣子。如今對外的消息是虞裊身子快撐不下去了,所以虞阮模仿虞裊的意圖十分明顯, 也十分讓他心裡厭惡。
虞阮這樣的人, 也妄想取代裊裊,她也配?
陸子都越想越怒,他神色陰沉,語氣里全都是冷漠:「都是虞大人教女無方,才會教出這麼一個不敬長姐的東西!」
虞植聽了此話, 臉色漲得通紅,而虞阮則是臉色慘白。若是此話傳了出去,只怕她也嫁不出去了。
虞植連忙磕頭:「是微臣教女無方,才導致她失了分寸,還請皇上饒恕一二,臣日後定好好教女,從嚴治家。」
陸子都猶不解氣,只冷冷的看了眼虞阮:「你是什麼樣的人,朕一眼便能知道。奉勸你一句,莫再弄些小動作,一次兩次的,朕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不與你計較。若是再來一次,你可要小心了!」
虞阮淚珠子控住不住的流了出來,她渾身發顫,如同爛泥一樣委頓在地。
如此御前失儀,虞植看了一眼,心裡怒罵虞阮不爭氣,他現在深深後悔,自己相信了虞阮帶她進宮來,慢慢取代虞裊的鬼話。
陸子都發怒的嗓音沒能壓住,虞裊不知發生了什麼,她在宮簾里聽了他氣壞了的語氣,不由柔聲細語道:「先生何必如此生氣,仔細氣急傷身。」
一旁的宮女將宮簾拉開,露出一張精緻無比的千工拔步床來,虞裊正病殃殃的躺著,眼睛卻朝他們看了過來。
這一看她就知道陸子都為什麼生氣了,因為虞阮穿衣裳的風格今日與她一樣,她梳的髮飾戴的簪子樣式都是她梳過,她戴過的。
虞裊哪能不知道她打得什麼注意?
聽見虞裊的聲音,陸子都的怒氣肉眼可見的消散了。
他溫柔的笑了笑,快步走到床邊坐下,語氣寵溺的問:「可是我方才吵到你了?真是罪過!你好不容易睡一覺,卻又被我吵醒了,之後你怕是睡不著了。」
殿內降到冰點的氣氛又舒緩起來,虞植心裡舒了一口氣。
他大著膽子抬頭,卻見皇上親自伸手,替虞裊墊了個枕頭,將她扶了半坐起來。
那動作又輕又柔,好似對待無價的珍寶一般,虞裊竟然也十分自然的受了帝王的照顧。
虞植心裡大驚,剛下開口令虞裊不要對皇上無禮,要懂得分寸,結果一看皇上心甘情願的模樣,他又閉了嘴。
陸子都開始演戲,他細細的端詳了虞裊的臉:「今日的氣色看著好多了,我看你明後日就可痊癒了,到時你想去哪裡玩就去哪裡玩,等朕去江南道訪查,也帶你一道去。」
虞植和虞阮這才下意識去看虞裊的臉色,只見她不施粉黛,臉色蒼白無血色,整個人懨懨的靠著枕頭,手心下意識摁在心口,一副病重的模樣。
這哪裡是氣色好多了?這分明是快不成了!虞植心裡惋惜極了,他已然認清,虞裊現在是他往上爬的最大依仗,可她卻要不行了。
一時間,他又後悔將虞裊嫁給了安定侯。
虞阮看了,心裡卻十分快意,虞裊真的要死了!縱然皇上百般愛護她又能如何?人一旦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他們父女二人看了一眼,俱都低頭下去,繼續跪在庭中。
世人重孝,虞裊淡漠的看著他們,過了半晌,才看向虞植:「父親今日來看我,您的關心我知道了。」
陸子都這才道:「既然是來看望的,虞大人,你起身走近些看吧。」
雖然地上有毯子,但虞植年歲不輕了,跪久了也不舒服。聽了這話,他起身朝虞裊的床邊走去。
虞裊對一旁的宮人道:「搬個椅子過來,讓父親坐下同我說話。」
宮人搬了椅子過來,但沒有陸子都的吩咐,虞植也不敢坐,只敢幹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