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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笑著應了。
虞裊心裡嘆息,看來眼緣真是個其妙的東西。上輩子何氏和虞阮關係就不錯,到了這輩子她們還是這樣投緣。
最後何氏自己上了馬車,虞裊和虞阮共乘一輛。
馬車緩緩前行,虞阮坐到車裡,仔細打量虞裊,想找出她過得不如意的證據,然而怎麼找也找不到。
虞裊穿著淡藍色織錦襦裙,鴉黑青絲用了一套和田牡丹流蘇步搖挽起,烏髮間還點綴了一朵淡粉的絹花,襯得她粉靨嬌美,眉眼動人。
她還披著一件成色上好的雪色狐裘,那柔柔的軟毛連半點雜色也無。毛色如同落雪一般,看著就昂貴無比。
這樣的衣裳,這樣的皮子,只怕他父親也買不到。
之前在家裡從沒見虞裊穿過,所以這一定是她嫁來侯府後,重新添置的了。
虞阮瞧著,心裡竟有些妒意。
她忍不住擺弄了下自己手腕上成色不錯,樣式卻有些老套的鐲子。
想到何氏言語間也不是特別待見虞裊,虞阮抬起手腕,問虞裊:「姐姐,你看我這鐲子好看嗎?」
虞裊低頭看了一眼,認出了這是何氏戴過的。
她心裡清楚,虞阮現在問她,無非就是想表示她那個婆婆對她的喜歡,故意藉此刺激她罷了。
只是虞裊卻不在意這個。
她順著虞阮的用意道:「好看,這料子不錯,只是款式不太適合年輕小姐了。」
虞阮聞言,好似害羞的笑了一下,眼底全是歡喜。
「這是老夫人送給我的!她說自己之前對我有些誤會,但這一次見面卻覺得我很是討喜,所以就將她喜歡的這雙鐲子送給我了。」
虞阮笑出聲來,何氏那個老虔婆,太難討好了,想必虞裊沒少在她手裡吃虧吧?
不知道虞裊聽了這話以後,她心裡難不難受?
虞阮看著虞裊,神色故作羨慕:「姐姐可真是嫁了個好人家。姐夫對你溫柔體貼,連婆婆都那麼和善,要是以後我嫁的人家,也同姐姐嫁的安定侯府一樣就好了。」
虞裊微微挑眉,唇邊含了一抹富含深意的笑:「那你放心吧,你的心愿一定可以實現的。」
何止是嫁的一樣,想必上輩子她死後,虞阮是迫不及待嫁進了安定侯府,當了續弦了。
虞阮見虞裊依然是那副平靜淡漠的樣子,她笑容微微有些扭曲。
因為她最討厭的,就是虞裊這副不冷不熱,故作矜持的樣子。
正想說些什麼話,素月就輕聲說:「小姐,已經到午門了,需要下車步行。」
虞裊和虞阮都沒再說話,只小心的下了馬車。
她們跟在何氏的身後,進了天底下最尊貴的地方。
虞阮生了一顆財權之心,她想要嫁世間有權勢,有能為的男子。等走過金水橋時,她卻被皇宮的奢華威嚴給壓製得有些緊張。
她控制著自己得體端莊的笑容,想要處處表現得優雅大氣,但由於眉間的緊張,讓她暗暗朝四周胡亂看。
虞阮越看越覺得那琉璃瓦炫目,連紅牆走道也值得細品,越看她就越覺得,比起皇宮,似乎連首輔之子,以及那位少年將軍的功績都黯然失色了。
她心裡激動,就想去看虞裊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端著,裝模作樣。
沒想到虞裊腳步優雅從容,姿態不卑不亢。
遇到認識的人,她也只是輕輕頷首淡笑,好似她不是走在在皇宮禁院,而是走在她家花園裡一般。
這樣的姿態和神色,竟說不出的優雅好看。
虞阮捏緊了手心,縱是不甘,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方面有些比不回虞裊。
她強迫冷靜下來,跟著何氏坐到了女眷席位。
本朝男女風氣開放,雖有時也講究男女大防,但在皇上千秋佳誕之時,卻是男女分席而坐,不再另設屏風遮擋的。
何氏才坐下一會兒,就有幾個命婦打量虞裊,滿口稱讚道:「沒想到老夫人您的兒媳竟生得如此俊俏,這樣子我看著也好生喜歡呢。」
何氏再不滿意虞裊,此刻也像自家小輩被誇後的長輩一樣,笑著謙虛說:「她確實不錯,只是年歲小些,沒見過大場面,當不得你們這樣夸。」
「當得當得!」那些命婦細細瞧了瞧虞裊的舉止,有那得了點關於安定侯府風聲的夫人,也不免憐惜虞裊的品貌。
這虞府的大小姐生得這樣好,舉止又這樣得宜,只可惜嫁的卻是一個糟了皇帝厭棄的勛貴。
虞裊笑著同其餘夫人說話,態度溫和,言語風趣,惹得那些夫人更加憐愛。
虞阮卻是無人問津了。
或許她的手腕很是不錯,但這些高門主母都是長了多個心眼的,她們光從人的言談舉止就能隱約知道人的品行,虞阮的舉動隱晦,但在她們也不是察覺不了。
所以漸漸的,竟沒什麼人在和虞阮說話了。
她坐在原處,只覺得心酸。
虞裊她憑著安定侯夫人的地位,倒是受青睞。
可惜她們的父親虞植,卻是個不成器的,竟在五品的戶部郎官上坐了十幾年,連累她也上不得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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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的暖閣內,陸子都略坐了坐,任由宮人為他披上了大氅,然後才道:「時辰差不多了,這便走吧。」
他坐上御攆,不知為何,今日總有些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