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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博越想越覺得不甘心放下, 他索性起身,撩開珠簾,走近內間。
虞裊穿著素色繡梅花的衣裙,鴉雛色髮絲松松挽著墮馬髻。
她未戴釵環,只戴了攢成簇狀的金桂絨花, 甚至連脂粉也沒用,卻顯得清雅姝麗。
無論是從容貌、風骨還是氣質,虞阮都比不上她的一分一毫,他當初真的是豬油蒙了心了。
李明博心裡懊悔的滴血,他一直走到一旁的小几上坐下,眉眼含情的看著虞裊。
「我早知道你愛看書,冬日裡也沒什麼好玩兒的,裊裊要不要到我書房裡看?那裡的書比較多,就是你喜愛的遊記、地方志也是盡有的。」
他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眼神也像在看自己心愛的人。
這可真是莫名其妙,虞裊卻忍不住打了個冷噤,尷尬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繼續低頭看書,不冷不熱道:「多謝侯爺好心,不過不用了。」
虞裊倒是真的覺得奇怪,什麼時候這位安定侯也知道她喜愛的書的類型了。
她有些冷漠,李明博並不放棄,他忍不住問:「今日天冷,我記得你好像愛吃古董羹,不如今晚就在抱廈那兒擺飯,你我也好好談談,解開我們夫妻之間的誤會如何?」
虞裊一臉拒絕:「我和侯爺之間不存在誤會,何須談談?再說了,我們不過是假夫妻而已,平日在外裝得恩愛就已經頗為辛苦了,何必私底下還要相互厭煩呢?」
李明博笑意微僵,原來虞裊這麼厭煩他的嗎?
是了,上輩子她想要好好過日子,他卻對她置之不理,反而一心想要娶虞阮。
這輩子他來得太晚,虞裊已經和皇帝暗生情愫,而他卻還想靠微薄之力,拆開他們。
無論這輩子,還是上輩子,虞裊都應該厭煩他的,就算是恨他也不為過。
李明博心裡刺痛,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放開虞裊。
他連忙解釋:「我們之間還是有些誤會的,我只是不希望你別一直都不喜我。昔日是我錯將沙礫當成了珍珠,如今我才知道自己真是被你妹妹騙了。我之前做了許多錯事,所以才想同你一起吃你愛吃的古董羹,順道再與你賠個不是。」
李明博竟然也會說這樣的話?虞裊不知道他和虞阮之間發生了什麼,導致如今他們二人的感情碎裂。
她總是記得上一輩子,她分明什麼事沒有做錯,卻陷入了艱難的境地。後來,她也懶得管李明博和虞阮的事情,只求能安安靜靜的度日,但這小小心愿她都做不到。
虞裊心裡厭煩,她黛眉顰蹙:「不用了,我與侯爺本身就是兩條道上的人。侯爺也無需給我賠不是,您只需要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去做就夠了。」
李明博大病初癒的臉色越發慘白了,他眼神一陰沉下來時,之前的清俊樣貌也變成了陰鬱森然。
他心裡冷嘲,好個約定!難道虞裊就當真對皇帝情根深種了嗎?分明上一輩子,他們一點交集也沒有,這一輩子既然都重來了,憑什麼他和虞裊還不能破鏡重圓呢?
這無解的事情,他越想臉色就越難看。
虞裊看著只覺得心裡發毛,想起他在大庭廣眾下打虞阮的場面,她起身後退了幾步,挪到另外一個椅子上。
「侯爺快些回主院靜養吧,我瞧著您的病情似乎反覆了。」
看到虞裊有些警惕的眼神,李明博心道和虞裊不能著急,要慢慢來。
他起身,並不靠近虞裊,只一臉真誠道:「那我先去了,你好好的,若是有什麼想要的,只管來找我,我真的想要補償自己之前犯的錯。」
他不要來煩她就是最好的回報了。
虞裊淡淡掃了他一眼,敷衍他:「知道了,侯爺快走吧。我今日有些不舒服,馬上也要去躺著了。」
李明博看出她迫不及待想要趕他,他心裡苦澀,卻還是笑著走了。
今日的雪越發大了,李明博走在迴廊里,一邊走一邊想。
他和虞裊如今已經是正頭夫妻了,虞裊就算入宮,按照她的家世,就算官員不敢提她已成過婚的事實,但百姓定然會提。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皇上一向得民心,他在民間有著仁愛正義,愛民如子的好名聲。江山和美人,皇上又不昏庸,會選什麼自然不必言說。
再說皇后為天下女子表率,虞裊這樣的出身和經歷,肯定只能做一妃嬪了。
李明博想著,他蒼白的唇彎了彎,露出淡淡的笑來。
他可清楚,依照虞裊的高傲性子,她是不願做人妾室的。雖然皇妃身份是高貴,但那總歸不是正妻。
他現在已然將心收回來了,要是他用心對待虞裊,指不定她就不願去宮裡了。
另外,虞裊與聖上就算情愛沒了,但還有師生之誼,到時候若是她不願意入宮,想必皇上也不會傷了她。
至於他們安定侯府,只要這輩子好好打理,就算皇上要發作,大抵上也就落得個奪爵抄家的下場。
到他們正好搬回江南道的老家,等有了孩子,總能再憑藉科舉起來的。
李明博細細想了一下,覺得當今性情闊朗,用人也不拘一格。若是他的後代當真有大才,那聖上必然也會任用。若是不用,他在老家度日也可。
這般想著,等轉過迴廊時,李明博的腳步已經輕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