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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月和繁星忍不住笑了起來,虞裊也跟著她們笑。
陸子都剛剛走近就聽到了這一番話,他身子忍不住一僵,然後又默默退了出去。
站在門外守值的王保卿一臉奇怪:「皇上不是說下朝就來看小姐?」
往日可積極了,怎麼現在反而還出來了。
陸子都清咳一聲:「我怕小姐尷尬,便不進去了,我過會兒再來。」
一場潤物無聲的春雨過後,陸子都便將虞裊病重的消息傳了出去。
虞裊裝病早就有了一套,往日她不想理會繼母劉氏,便時常用心疾犯了這個藉口,躲在自己的梧月居中不出去。
如今她當著宮人的面開始臥病在床,陸子都也隨她一道,整日心情抑鬱,連上朝時都有些憂心忡忡。
首輔李智第一次紆尊降貴,受了虞植的邀約,到了虞府做客。
他主要是來勸虞植這個做父親的,去宮中探望虞裊。若是人實在不成了,便接回家來。以免她在宮中沒了,還越發惹得皇上傷懷,繼而無心國事。
虞植還真沒想到,自己一個不得重用的五品官的女兒,竟然能夠得到皇上這般疼愛。
可惜她命不久矣,虞植心裡惋惜得滴血:「只可惜小女命小福薄,還令皇上如此擔心,真是罪過。只是下官身份低微,這樣貿然求見,恐怕皇上不允。」
虞植心中極度後悔,若是早知道皇上是虞裊的先生,他們師徒感情又這般好,他如何也不會將女兒嫁給那個酒瘋子。
只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事情變成現在這樣的地步,他也只能想想,如何才能讓虞裊死得更有價值一些。
李首輔卻道:「這個倒沒有什麼,你只管寫一封摺子上去,言家中擔憂女兒,想要進宮探望一眼。皇上最是通情達理,此事他定然會允的。」
這等好事,虞植並不拒絕,他心中還幻想皇上將自己對碧玉年華,就已早逝的虞裊的感情,補償給他們虞家,也算虞裊這個女兒對虞家貢獻了最後一份力。
他打定主意後,便用催人淚下,真情流露的言辭寫了一封摺子。還沒寫完,虞阮就端著點心,探頭探腦的走了進來。
虞植捋了捋鬍子:「阿阮這個時間來找為父,是有何事?」
虞阮一臉擔憂:「我聽完父親準備上書給皇上,請求進宮探望姐姐。我對姐姐的身體也是很擔心,想要去親自看一眼,所以前來求父親帶我進宮,同姐姐說說話。」
虞植捋鬍鬚的手頓了頓,他微微皺眉:「我亦想你見見你姐姐,可是此事並非是為父所能決定的……」
「其實女兒曾經在除夕那日,在宮外見過皇上一面。」
虞阮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姐姐的原因,皇上待我十分溫柔客氣,還問了我許多問題,囑咐我一個女兒家在外面時,要多加小心。」
虞植訝異:「竟有這樣的事?」
虞阮笑著端詳虞植,見他皺著眉頭不自覺放鬆了下來,才不經意道:「皇宮之中並無同姐姐一般身份的女子,想來姐姐這段時間,心中也感覺孤單。」
虞植不自覺點頭:「阿阮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虞阮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聲音低落道:「若我進宮可以寬慰姐姐,可若當真有一日,姐姐不幸去了,皇上那時定然悲痛萬分。剛巧女兒眉眼同姐姐有三分相似,想必皇上見了我,心裡會好受一些。」
雖然虞阮根本不想沾虞裊的光,但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想必皇上因為移情作用,也會對她好一些。
只要能達成她的目的就行了,至於用死人搏寵愛的手段,只要她用得好,又能不費力的達成好結果,那為什麼不用呢?
虞植聞言讓虞阮走近了一些,他細細打量,心道雖然這對姐妹氣質迥異,容貌各有不同,但只要細細觀察,就會發現虞裊眉眼像他,所以虞阮眉眼又與她有三分相似。
若說移情作用,天下誰還能比得上,與他家裊裊眉眼有相似的阿阮呢?
虞植思索片刻,欣然同意了:「阿阮說得確實不錯,有你陪伴在身邊說話,指不定你姐姐就能慢慢好起來了。為父重新修改摺子,若是皇上同意了,為父便帶你一道進宮。」
虞阮心裡一喜,心道自己可算拿捏住了她父親的七寸。只要有利可圖,他定然會動心的。
她朝虞植欠身,嗓音帶著哽咽:「女兒知道了,若是女兒能進宮,定會勸說姐姐好好養病,早日好起來。現在女兒不打擾父親寫摺子了,女兒告退。」
「那你先下去吧。」虞植滿意點頭,隨即低頭重新改寫方才寫了一半的摺子。
一天之後,陸子都便收到了這一封摺子。
殿中只有王保卿、虞裊和他。虞裊便捧了一本書在一旁看,陸子都拿起摺子走到她身邊。
「裊裊看看你家的摺子,你父親和你那個繼妹說要來看你。」
虞裊將視線從書上移開,投到了那本奏摺上面。
奏摺上那些真情流露,讓人一看就覺得虞植是個慈父的話語,讓她心裡有些作嘔。
她立即移開視線,淡漠道:「非是我不孝不悌,往日我在府里也病過。父親根本不來看我,我那好妹妹倒是會來,一來就坐在我床邊說些冷嘲熱諷的昏話,只盼著我病死了才好。」
陸子都聽得心疼,他抬手擁住虞裊的香肩,疼惜道:「往後我不會讓你再經受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