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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枝羞赧地摸了摸頭上的比翼連枝簪,低聲道了一句:「我哥哥送的……」
「是嗎?那看來你哥哥對你不錯。」郡主隨口嘆道,她是個識貨的,這簪子少說也要百兩銀子,她哥哥能出手這麼大方,想來很看重這個妹妹。
這話不由得讓枝枝又想起了昨夜那個夢,她的臉不禁又紅了三分,幸好郡主沒有看她,而是低頭翻著枝枝立的契約。
她隨手翻了一下,錢貨寫的很明白,她便沒怎麼用心看,這種事只要交給管家負責就可以了。
就在她要將這紙契約交給管家的時候,忽然看見了最下面枝枝的簽名,「季枝枝」三個字寫得娟秀工整。
「怎麼,你不姓謝?」郡主忽然眯起眼睛問她。
她一直以為枝枝是那謝家的女兒,所以即使覺得枝枝眼熟,很像從前那伯府小姐,也未曾懷疑什麼。
可她,居然不是謝家人。
枝枝沒想到郡主會問起這事,頓了頓解釋道:「我不是林姨的親生女,林姨是我娘生前的故友,我娘去世後我成了孤女,是林姨收留了我,後來我就跟著林姨和哥哥過了。」
居然真的不是謝家親女,那她猜測的也是有可能的,郡主不由又追問道:「那你爹娘……」
枝枝咬了咬唇:「我從未見過我爹,聽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我娘原先也是鋪子裡的繡娘,後來帶著我遷到了石橋村,一直到去世才被林姨領走。」
雖不是謝家人,可依然是有爹娘的,郡主失望了一下,原來還是與那京城永安伯府無關。
她闔了闔眼睛,大概還是自己想多了吧。
兩人很快轉移了話題,又閒聊了幾句,枝枝才告辭。
送走枝枝以後,郡主也有些乏了,由嬤嬤攙扶著準備回房歇息。
剛站起身,她忽然想起什麼,又拿過桌上枝枝寫的契約看了一眼,目光停頓在那個「季」字上。
「嬤嬤,」郡主忽而蹙眉,問起身邊人,「你上回說,那永安伯府的嫡小姐,嫁給了誰?」
「嫁去了長樂侯府。」安嬤嬤道。
郡主眯著眼睛思索了會,輕啟紅唇:「那長樂侯府,是不是姓紀?」
安嬤嬤的眼皮跳了跳,她明白郡主的意思了,一個姓紀,一個姓季,偏偏同音不同字,容貌還如此相似,哪裡會這麼巧。
郡主瞭然地笑了笑,看來她的猜測還是有道理的,她正想吩咐安嬤嬤派人去查一查,卻蹙了蹙眉。
她離京已經十多年,仔細想想,如今在京城都沒什麼可託付之人了。
安嬤嬤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提醒她道:「溫公子不是還時常與您通信嗎,想來還是很關心郡主的。」
郡主一怔,是了,她還有個遠在京城的侄子溫映寒,倒是可以幫她打聽一二。
端成郡主對自己這個侄子還是很滿意的,雖不到弱冠之年,卻已經是聞名京城的才子玉郎了。
郡主穿過繁花掩映的長廊,輕搖竹扇,像閒話一般問道:「映寒如今在忙什麼呢?」
安嬤嬤回她:「眼下不是快到秋闈了麼,溫公子是個有出息的,不想要爹娘給的蔭官,偏要自己下場考試,說等秋闈過了便親自來看望郡主。」
郡主笑了笑,她知道自己這個侄子打小就是個有主意的,便道:「那就先讓他準備秋闈吧,待他什麼時候來了再論季姑娘的事。」
枝枝姑娘於她有恩,若背後真有什麼身世隱秘,她一定會幫她調查清楚。
*
日子過得倒也快,七八月的酷暑過去,轉眼間秋闈將至,鄉試對於這一屆的學子和家人來說,也算得上頂重要的一件事了,這和兩年前的院試可不一樣,秀才只是踏入了門檻,舉人才能決定他們未來是否做官。
兩年前枝枝和林氏為謝翼考前做準備的情況再一次重演,這次兩人好歹有過經驗了,不至於慌亂之下瞎琢磨,林氏知道太過於緊張只會加重兒子的壓力,便提議和枝枝簡單去寺廟給他祈福上香。
枝枝欣然應允,兩人在一個晴朗的日頭一同出行,林氏腿腳不好,特意雇了馬車,一路趕到山下,幸好寺廟不高,枝枝和林氏互相攙扶著也很快到了廟裡。
清靜的寺廟只聽見淳厚的鐘鼓聲,許是因為臨近秋闈,寺廟裡來求神拜佛的香客也頗多,枝枝她們等了好一會,才排著隊伍進去,恭恭敬敬地磕了頭上了香。
上完香以後,林氏把枝枝拉到一邊,往她手裡塞了幾個銀子,「去裡頭捐個香油錢吧。」
枝枝點頭,拿著碎銀子走到香案桌那邊,供奉了香油錢,又翻開功德簿,工工整整在上面寫下了「願高中」三個字。
她寫好後滿意地合上功德簿,起身時抬眸隨意一掃,看見門外廡廊下站著三個人。
一位和藹的婦人正和廟裡的住持談論著什麼,而那位婦人身邊跟著的少女,顯然有些百無聊賴,正眼神飄忽地四處張望著什麼。
少女眉若輕煙,顏如桃李,青絲盤成髮髻,鬢角斜插珠翠簪,氣質溫婉清透,雖然渾身上下換了個大變樣,可枝枝還是一眼認出,那人和沈之恆的容貌,簡直是一模一樣。
枝枝的眸子頃刻間眯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遠處那女子,女子的眼神在張望之下,也掃到了枝枝這裡,兩人的視線正好對上。
四目相望之下,枝枝立馬確定了,這人就是沈之恆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