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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呈了菜單上來,問二位客官要吃什麼。
枝枝拿著菜單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從鳳尾魚翅花菇掌鴨看到了紅梅珠香雞絲黃瓜,卻依然固執著:「我就想吃蔥花面。」
小二笑了:「姑娘,我們店裡山珍海味都有,可就是沒有蔥花面。」
枝枝蹙了蹙眉,仰起頭對謝翼道:「巷子口好像有家麵館,我們去那吃麵吧。」
謝翼點了點頭,正要起身,就聽見小二陰陽怪氣對枝枝哼了聲:「想吃麵還來什麼酒樓,吃不起就別裝腔作勢。」
枝枝愣了愣,不明白他們哪裡是吃不起裝腔作勢了,她還病著嘴裡沒味,對那些山珍海味都沒有興趣,只想吃一口清淡的面怎麼了?
店小二的態度如此不遜,謝翼這個暴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當即沉下了臉對他不客氣道:「說什麼狗屁呢,老子看你是不想活了!」
店小二愣住了,這少年陰沉下來渾身散發著駭氣,一雙劍目掃過來凌厲得嚇人,他本來只是想嘲諷幾句,這下一時說不出話來了。
「給我妹妹道歉!」謝翼闔了闔眼皮乾脆道。
店小二蠕動了下嘴唇,他們這裡動靜頗大,此時大堂里喧鬧的聲音也低下去了些,不少目光都在往他們身上瞅。
「姑……姑娘,對、對不住。」店小二果斷認了輸,這麼多人看著他也不敢多說了,連忙溜了下去。
謝翼這才恢復了神色,看一眼枝枝,「走吧,去吃麵。」
枝枝點點頭,正要走的時候,卻看見旁邊桌上忽然走來一人,對著謝翼似乎很熟悉的笑:「喲,這不是我們敬辭兄弟嗎?」
敬辭是謝翼的表字,枝枝是知道的。
那這個人是他書院裡的同窗?枝枝打量了眼此人,朱色的廣陵長衫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腰間綁著跟龍鳳腰帶,繡著金絲的錢袋就系在腰帶上,鼓鼓囊囊看著就金光閃閃,一看就是個張揚的貴家子弟。
這人真是哥哥書院裡的同窗?看著不太像啊。
謝翼沒什麼好臉色地瞥了眼賀聞天,大晚上出來吃個飯也能碰到,也不知是巧還是不巧。
賀聞天卻沒什麼自覺地湊上來,不懷好意地目光在枝枝身上打量著,乾笑了兩聲:「方才敬辭兄弟好大的架勢,原來是帶了個姑娘。」
他沒聽到謝翼方才的那句妹妹,還以為這是謝翼私底下相好的姑娘,看著枝枝的眼神漸漸曖昧起來,嘴裡嘖嘖兩聲,小姑娘楚楚嬌美躲在謝翼身上的模樣甚是惹人心疼,連他看了也覺得心中一動。
可哪有正經人家的姑娘會大半夜的跟著男人單獨出來的,想來這小姑娘也不是什麼良家之女。
倒是沒想到啊,這謝翼在書院時看著冷冷淡淡萬物不喜的,私底下也是個會玩的,就是不知道他那小跟班沈之恆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樣子。
賀聞天瞥了眼他身後的小姑娘,對謝翼示意道:「既有佳人作伴,何不玩樂一場,旁邊就是賭坊,不如一起進去爽快一把?」
謝翼的眸色沒什麼變化,賭錢這種事情,他早八百年前就戒了,這會兒更沒什麼興趣,怕也是只有賀聞天這種二世祖才沉迷著了。
他直言寡語道了句:「恕不奉陪。」
賀聞天就知道謝翼不會去,這個鄉下來的只會讀書的窮書生,哪裡摸過賭錢這種東西。
他更是想在姑娘面前好好挫挫謝翼的銳氣,讓他帶來的姑娘看看清楚,這人不過就是泥腿子一個,只有他這樣富家子弟,才是良人之選。
賀聞天忍不住嘲諷道:「賭場這種地方,確實也不是人人都去得的,那可是有錢人家的銷金窟,敬辭兄還是早些回去吧。」
謝翼原本都要轉身走了,聽見賀聞天這明里暗裡的諷刺差點氣笑了,他玩賭錢的時候,這小子還不知道在哪兒玩泥巴呢,還跟他挑釁上了。
本來對賭錢沒什麼興趣的他,這會兒也被激了一下,他彎下身子低著頭,磁著嗓子問了枝枝一句:「想不想跟哥哥去玩一把?」
枝枝不懂那人為什麼對哥哥那麼大的敵意,但賭場這種地方還是讓她覺得不安,她捏了捏謝翼的衣袖,低聲道:「別……別了吧。」
「敬辭兄弟可要想好,賭場這種地方一進去可就反悔不了了。」
賀聞天忍不住暗笑,這謝翼怕不是要輸的光著身子出來了,他迫不及待想看到謝翼輸慘的模樣。
謝翼冷冷瞥一眼賀聞天,他這話一說,他今天還非去不可了。
枝枝緊張兮兮地在身後扯了扯謝翼,目光里含著些害怕,謝翼難得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道了聲:「信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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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場裡比酒樓還熱鬧,怕是此時整個東吳縣最人聲鼎沸的地方了,
圓形的賭場廳堂里錯落有致地擺放著不少方形墨綠的賭桌,廳堂里光線打得亮如白晝,每桌都有好幾層人群圍著,賣力地下注,大聲地吆喝。
枝枝第一次踏足這種地方,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地偷偷打量著,看見有不少人像是堵了幾天幾夜般,在賭桌前猩紅了眼,一副醉生夢死的瘋狂模樣。
枝枝見狀有些惶恐,小心翼翼跟緊了謝翼,拉緊了他的衣袖。
謝翼已經很多年未曾來過,這裡基本沒幾個人認識他,倒是賀聞天,像是賭場裡的常客,他一來莊家就招呼著,將他帶到了最大的那張賭桌上。